温蕙想笑,却知道不该笑。怀孕的妇人就不该见人的,她该回避了。
忙行个礼,道个罪,匆匆退出来。
岂料霍决竟追出来,唤丫头来搀扶她。
温蕙嗔道:“我是那么柔弱的人吗?快别让陆状元看笑话,赶紧去招待人家去。”
她又小声道:“陆状元生得可真好看!你可把他招待好了,别失了礼数,人家可是读书人,状元!”
霍决道:“我也不比他差。”
温蕙咯咯笑。
她抱住了他的腰,骄傲地说:“当然了,连毅哥哥才是最厉害的。”
霍决又回到厅中,道了声“失礼”,说:“你来得巧,我的大喜事,喝一杯吧。”
陆嘉言点头:“正有此意。”
他们二人在侯府花园的暖阁里喝酒。
北疆的春天跟京城的冬天一样冷,还会下雪。
前几日才下过雪,园中还处处银白,在暖阁里饮酒正好赏雪。
陆嘉言道:“她有了孩子,你却不高兴。”
霍决道:“胡说!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没有我以为的那样高兴。”陆嘉言道,“霍侯曾有那样一憾,我以为霍侯如今有了血脉,该更高兴。”
霍决仰头饮下一杯酒,道:“我高兴得很。”
陆嘉言点点头,举袖也饮下一杯酒,放下杯子,似自言自语:“霍侯前世憾事,今生都补足了。我的憾事,无处可补了。”
霍决道:“她与我,你上辈子便接受了,又有何憾?”
陆嘉言望着远处的雪在春光里泛着光,许久,道:“我的书房里,挂着一卷空画轴。”
“那是璠璠出嫁之前,我想再给她画一幅她母亲的像。”
“我可以观小儿而画其成年,亦可以观老者而画其盛年。可唯独,我画不出她来。”
“我听说过许多关于冷四娘的事,可始终,没法把冷四娘和蕙娘融在一起。”
“没能亲眼见到她的英姿,画不出来,是我一生之憾。”他叹道,“没想到,这一世,竟也无法弥补。”
“我来见故人,却没见到。”
“陆嘉言!”霍决掷杯,怒道,“闭嘴!”
陆状元告辞离去,霍决喝醉了。
他回到房中抱着温蕙不撒手。
温蕙吓坏了,以为他要欢好。他酒醉后欢好,常没节制。她忙推他:“我有身子了!”
哪知道霍决只是抱着她,将面孔埋在她颈窝里,呢喃地唤她:“蕙娘,蕙娘……”
温蕙放下心来,抱着他笑:“怎地一喝酒就这样叫我,不习惯呢。”
霍决抬起头,盯着她看了半晌,涩然道:“月牙儿……”
温蕙碎碎念叨:“你可别睡,喝了醒酒汤再睡,明天不头疼……”
霍决趴在她肩头,闭上了眼睛。
温蕙睡到半夜,忽然醒了,身边是空的,没有人。
她撩开帐子,房中点着蜡烛,霍决坐在桌边,对着烛光似在发怔。
温蕙恼了,喝道:“霍连毅!”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
这一声“霍连毅”让霍决悚然而惊,他倏地看过来,眼睛似有热切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