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人生实是可笑啊。”温蕙仰头灌了口酒,道,“我记得小时候,大哥二哥都想当百户,只有你想当将军当大侠。”
温杉最终当了海盗。
他道:“你那时候就想赶紧嫁给连毅,觉得这样娘就揍不到你了。”
温蕙微微一笑:“我是嫁给他了。”
却不是以当年期待的方式。
兄妹俩喝了许多酒。
温蕙问:“三哥,卢堂主说休整日,便再出海。我再去看看。”
温杉气道:“你是非得撞个南墙,才肯回家?”
温蕙道:“撞上之前,我总还想摸索着走走看,看能走多远。三哥,我出来一趟不容易,回去了,大概不会再出来第二次了。”
温杉道:“好吧,随你。只你别难受,别哭。”
温杉喝醉了,是叫人架着回去的。
英娘气道:“又喝成这样。”
虽嗔着,还是给他宽衣解带,脱了鞋袜,又打水投了帕子给他擦脸。
温杉忽地睁开眼睛:“英娘……”
“英娘,大哥做了千户,二哥做了百户,大家都过得挺好的。”他喃喃,“都挺好的。”
他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英娘拿着投湿的帕子,在烛光中怔然。
许久,苦涩地低下头去。
温蕙又跟着卢堂主出海了。
又一个月后,温蕙还没回来,东崇岛负责瞭望的岗哨忽然惊呼一声。岛上很快响起了锣声,男人们都拿起武器,奔赴海岸布防。
只当他们看到远处天边渐渐现形的船只,开始还能数,可等越来越多的船只自海平线处渐渐出现,东崇岛的人惊呆了。
福船、广船、沙船,数得清的大船和数不清的小船,森然的气势威逼压来。>r>
这等规模,东崇岛人几乎怀疑是不是东海诸岛联手杀来了。
有人腿都抖了。
幸而大规模的船队停留在了安全距离之外,只有数只船继续向东崇岛前行。
瞭望手忽地道:“是铁线岛!他们升了铁线岛的旗!”
紧张的气氛略松了松,人们又惊疑:“铁线岛,竟有这么多船吗?”
温杉提着枪,站在港口凝望。
大船已经减速,缓缓入港。已经能看清最大的船上,站着的人。
那人一身黑衣,负手而立,一张英俊的面孔十分硬朗,颌下却无须。
秦城站在他的身后。
温杉已经隐隐猜到了他是谁,只不敢相信。
那人黑色的靴子踏上了码头的原木上,凝目看向那脸上有刀疤的大汉。
只十多年前见过而已,那时候大家都还是半大的小少年,这许多年风霜雪雨,谁也不能光凭脸来认出谁了。
“三哥。”他道,“久别重逢,三哥威武,令弟欣喜。”
温杉看了他许久,再不敢相信也得相信了。他叹了口气,道:“霍四郎,你怎来了?”
霍决道:“我来下聘。”
温杉一呆。
“这几船,是我霍家下的聘礼。”霍决客气地道,“三哥只要收下,代岳父补完我和蕙娘的礼,我就不计较三哥想把蕙娘另嫁旁人之事了。”
温杉的眼角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