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直接把许子阶领到了沈墨的书房。
此时还早,没到坐衙的时辰,沈墨依旧穿着常服,一手支着头,阖着眼,神色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外头敲门声响,沈墨微睁开眼,声音微哑,“进。”
沈墨端起桌案上热香腾腾的茶,抿了口,滋润了下干涩的喉咙,才放下茶盏。
林立领着许子阶进来。
“大人。”许子阶作揖道,一抬眸见沈墨脸色似乎不大好的模样,只见他眼底泛青,眼眸微红。
沈墨示意他落座,让林立看了茶。
许子阶看着沈墨揉了揉鼻梁两侧,不禁问了句:“大人昨夜没睡好?”
沈墨微点了点头,昨夜他是在书房睡的,他心头气闷,体内有燥火,孤枕难眠,索性又起身处理了些公务,直至四更天,才睡了片刻。
想到昨夜和白玉说的那些话,沈墨其实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冲动了些。他目光微凝,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冷声问了句:“你打了红雪?”
要不是白玉告知,他都不知晓此事。
许子阶眼神黯了下,轻点了下头,随即将前因后果告诉了沈墨。
沈墨脸色稍霁,见他看着自己的右手,神色冷凝,心道他还是愧疚的,便温声安慰道:“那巴掌,我知晓你也是为了红雪,不然她出不了那门,同时也是为大局着想。”
许子阶依旧紧盯着自己那只手,唇角微扯了下,像是自嘲似的,“大人不必为我说话,打了便是打了。”顿了片刻,他突然低声道了句:“我这只手向来握的是笔,哪里打过女人……”
沈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神情,随即若有所思地端起茶,饮了口,缓缓放下,略一沉吟,看向他,“如今后悔还来得及,去向她解释清楚吧。”
许子阶抬眸看向沈墨,见他眸中有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压下心头的那股窒闷感,他坚定说道:“大人,可记得我之前说的话?成大事者,不可儿女情长,如今我还是这一句话。”见他神色似有些不赞同的模样,许子阶却又叹了声,转开了目光,“这种事,有什么好解释的,说到底,我的确是负了她。”
沈墨修眉动了下,语气莫测:“你难不成对那柳枝姑娘真动了心?”
许子阶似真似假地说道:“柳枝姑娘乃青楼花魁,一颦一笑皆令人动人心弦,动心,实属正常。”
沈墨眼眸眯了下,其实有时候他也看不透许子阶,加上此刻他有些心烦,也懒得去追究他话的真实性,然而他知晓的是,不论动不动心,他都会顾全大局。
“无论如何,红雪如今是你的女人,被你打了一巴掌,她定是伤心的,去给她道个歉吧。”
沈墨语重心长地说道,仿佛在为两人之事烦恼,实则想的却是,你不道歉,我女人床都不给我上了。他昨夜在白玉面前觉得丢脸,才说了那一番嘴硬的话,如今这大冷天的,夜夜要他独守这冰冷的床,软玉温香看得着,摸不着的,以前一个人,他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这滋味不好受,竟生出一股寂寞难耐的感觉。这大概是食髓知味吧。
许子阶缄默下来,大概是默认沈墨的话。
午时,后院。
白玉怀抱着手炉,柔若无骨地靠在铺着厚厚毯子的西施榻上,白玉今日被桑落逼着上山下山,又练臂力又练腿力的,要不是她有基本功在,铁定得给桑落折磨死,这会儿她感觉手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连动都不想动。
白玉微眯着眼儿,一手改撑在脸颊上,无聊地看着红雪做针指,红雪的手很巧,绣的翠鸟栩栩如生,想到自己连个香囊都绣不好,她不禁想叹气。
她似乎与贤惠完全沾不上边儿。
她要是嫁给沈墨,沈墨是亏了。要是沈墨是个穷光蛋,大不了她挣钱养他,他负责赏心悦目就行了,可惜他不是,而且这男人还十分具有上进心。
白玉忽然想到昨夜之事,她那样对待沈墨会不会太过分了呢?正这么想着,许子阶出现了。
白玉震惊了下,暗想沈墨不会真把人叫来下跪道歉了吧?白玉不禁伸手拽了拽一旁红雪的衣袖,抬起下巴示意了眼门外。
红雪一抬眸,看见许子阶面色平静地站在门外,心猛地一跳,手上的针不小心刺进了肉里,疼得她紧皱了眉头。
“红雪,你出来一下。”许子阶声音沉稳淡定,英俊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愧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