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霄何其敏锐,能察觉出小孩情绪不对。以为他在为外公的病情担心,伸手安抚似的揉了揉姜宥头发,“医生怎么说。”
姜宥身体一僵,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几寸:“手术挺成功的,但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裴明霄收回手:“今晚安排你守夜?”
“是,今晚我先在这儿。”
“好,”裴明霄说,“我留下来陪你。”
夜深了,走廊只能听见护士偶尔的脚步声,和隔壁病房时不时传出的仪器滴答声。
粘稠的寂静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姜宥被拉进其中,越陷越深,不知道何去何从的茫然感几近灭顶。
他突然觉得与其等待宰割,不如自己给自己一刀早早了结,神经质似的想问裴明霄有多喜欢姜唯。
可又怕问出来会失去最后和裴明霄相处的机会,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噎得胸腔都疼,像被野兽撕扯的那种疼。
裴明霄说留就真的留下来了,姜宥也没让他走,两人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中间隔着一拳距离。
姜宥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沉默地感受着身旁人的心跳与呼吸。裴明霄让他休息,他听话地闭上眼睛,过会儿再睁开,扭头静静地看着裴明霄。
看一眼少一眼,他想把这个人永远镌刻进记忆中,他们相伴的路程或许很短,但足够支撑着他过完下半生。
有时,他也会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去看天色,生平第一次如此害怕“明天”这个词语,想把它从词典里擦下去。
可地球不会因为某个人失恋停止转动,明天也不会因为谁的恐惧而不再到来。
第一缕曦光照到脸上时,姜宥轻声唤道:“霄哥。”
裴明霄“嗯”了声,其实他一直没睡,“我在。”
“你可以牵一下我的手吗?”
话音刚落,手被干净温暖的掌心包围,力度轻柔,带有浓浓的慰藉之意。
这样算是很圆满了吧,姜宥想,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靠近喜欢的人,而他至少,曾真真正正拥有过裴明霄一秒。
在姜天来的安排下,姜驰很快来替姜宥陪床,姜宥回外公家洗了个澡,没心情补觉,自己打车去了东辉。
证券部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令人难受的是,今天依旧不消停。
君欣商贸第五次举牌,持股比例达到惊人的2638。
“君欣到底想干什么?要么咱们主动联系对方问问吧。”
“不行,不能问,越沉不住气越容易陷入被动,只要他对东辉有所图谋,肯定会先露出狐狸尾巴。”
“许德升,你是不是缩头乌龟做惯了,忘了自己曾经也是食肉动物,难道咱们就一直躺在砧板上等着他们宰割?”
“姜蔓芳,商场如战场,不是小孩子撒气的地方,你理智一点行不行?”
会议室内吵做一团,姜天来头痛地看着针尖对麦芒的二人,受不了了:“吵吵吵,天天就知道吵,都安静,我有君欣的消息!”
姜立国赶紧问:“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我也说不准,”姜天来说,“我朋友查到了谢君欣的购票记录,他买了张下周来滨城的机票。”
谢君欣是君欣商贸的实际控制人,闻言大家面面相觑。
买机票干什么,难道要来和姜家谈判?
下午,大家便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谢君欣用私人手机致电东辉珠宝的董秘,要求召开全体股东大会。
单独或合计持有公司股份总数10以上的股东有权利要求召开临时股东会,但股东会是由董事会召集的,也就是说,姜家组成的董事会班子同样有权利不开。
会议室又因此吵做一团。
姜蔓芳:“依我看,咱们应该找个理由拒绝,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哪来的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