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卿被送回了唐城,当时对外的说法,无论是韩守义还是张伯津都要他回唐城跟前翰林院的大学士读书,然而回乡之后并不是这样。
华卿6岁离家,13岁的时候回的唐城,成日里跟着练功师傅骑着马去山上耍,要不在城里几个馆子来回晃悠,算是能读书但也没读出个什么,张伯津看出来儿子不是个读书的料,也没强求他。
原本打算是过两年儿子一大,娶妻成家接手家里的铺子,可没想到他自己却偷偷留封信离家了,说去了松江投奔姐姐。张伯津正打算给松江写信让侄女帮忙照顾的时候松江来信了,赵舒童说想请华卿来松江给韩守义帮忙。
张伯津这才知道这小子没见着他姐连去没去松江都不知道,两个月里张韩两家来回派人找一直没找到,谁也不知道这个17岁的小伙子跑哪儿去了,直到今天赵舒童才见着这个弟弟。
汉子一进门,赵舒童看着就有些眼熟,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知道是谁,一问才知道,居然是赵家人。
这个汉子叫赵易典,论起来得叫赵舒童姑姑叫华卿表叔,二十岁的样子。
原来这些年赵家也不好过,营生不好诺大的家族就这么散了,赵易典他父亲那一支原本就是庶出,没分到多少,到最后沦落到一家子病死的饿死的,只剩他自己。
那是个冬天,他又冷又饿,都以为自己要去见爹娘了,没想到正好被闲逛的华卿遇到,华卿就带走了赵易典,起初也不知道他是赵家人,一问才知道。
这下子华卿就不待见他了,但他也没说要赶人,赵易典记得华卿的恩情,怎么被嫌弃也要跟着他,也亏了赵易典非得跟着,唐城到松江这一路就是这俩人做伴。
赵舒童再问为什么不找她?怎么不到家来?赵易典不说话,问华卿怎么受的伤,赵易典只说华卿是替他挡枪才受的伤,再问别的他就不说了。
他不说这几日洪帮闹得满城风雨,赵舒童和江汉杰猜也猜的出来,江汉杰看着赵易典,只觉得华卿身边这个人可以,嘴还挺严实。
到了晚上,韩守义回来的时候华卿刚醒,还特意来看他,不过什么也没问,只说要他好好养伤,什么事都等伤好了之后再说。
华卿说那人是他打死的,韩守义说:“别胡说,你今天刚来松江,路上被马匪袭击,你打死谁啊,伤着脑子了吧这孩子。”
华卿能听懂韩守义什么意思,没再说话。赵舒童还想跟华卿再说几句,尤其是想问问他怎么回事,却被韩守义拉走了。
等回到房间,韩守义说:“你没看出来啊,这小子这次回来憋着一股气呢,还气我们当年放他回家,想着用洪帮这件事证明他自己。”
说到这韩守义叹了口气:“半大小子,气性倒还挺大,做事还那么冲,跟小时候一样。”
赵舒童听丈夫这么一说,心下也明白了,这一年洪帮和青帮水火不容,华卿这次回来就像给帮里送见面礼一样,她很想告诉他根本不需要,自打余浩走了之后,华卿能回来就是最大的礼。
又过了几天,华卿身上的伤已经养的不错了,要不怎么说年轻人还是身体好,恢复快。
这几日大哥和六哥常常来看他,其他人全被赵舒童给挡住了,说等他伤养好再见。
再有就是金刚,除去最开始两天没见人,后来一直陪着他,华卿听他说他是大哥安排的,他走后的第二年跟的大哥,是大哥身边的人。
华卿问典典哪里去了,金刚说被师父叫走跟洪头学功夫去了。华卿又问洪头是谁,金刚说:“你走那么久不知道,帮里上上下下来了好多人,和当初可不一样。现在我们帮有四大堂口,清、净、道、德(宝华佛法),每个堂口都不小,最少的也有百十来人。大哥、六哥管文德堂和文道堂,洪头管文清堂,还有就是文净堂,去年刚给了鲁山康……”
说到这华卿打断他,“走的那个呢?”走的那个人叫余浩,当初韩守义来松江混的时候,外人给他戏称说手底下有六大金刚,分别是老大江汉杰、小六胡海华、和尚鲁山康、二爷张宝顺、猴子余浩、大虫辛金。
华卿走后,辛金在保护韩天赐的一场帮派斗争中被废了,撑了半年人就没了,余浩又带人出走,一时间当年给韩老大打江山的老人就剩下大哥、六哥、和尚三人,如今华卿能回来对韩老大来说无异于是颗定心丸。
金刚说:“没发生那件事之前,其实有五个堂口,第五个是文宝堂,和尚管的是这个,文净堂一开始归余浩管,他带人走了之后,师父把文净堂剩下的人拆分又重新规整,和尚负责的文宝改文净。”
华卿听明白了让他继续说洪头。
“我们现在人多了就难管,有的野心也大,要不怎么会出之前那件事。洪头是青帮的总教头,你们那个时候都是师父亲自调教,现在大多都是跟着洪头先练,选拔出来之后再分派给各堂主,我就是分给了大哥。”
金刚又说要他现在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师父给他开堂口见见人。
说起受伤这事,金刚还挺佩服华卿的,因为余浩叛变那事,青帮上上下下都憋着一口气,还是这位二爷心狠,敢直接动刀子。
说到这金刚问他为什么叫他二爷。
华卿说:“瞎叫的,当时我年纪小,又跟着我姐和我姐夫,不知道怎么就叫出来了,就是个玩笑,你还真以为有人把我当爷啊。”
那时候连六哥都被叫做小六子,他算个什么。
这些天和金刚相处,华卿和他还挺投缘,俩人称兄道弟的。两个星期,华卿身上的伤已经养的差不多了,这天和金刚一起出来走走,在韩家花园遇见了一个人,李送熹。
李送熹也没有想到能在韩家再遇见,觉得眼熟还不能确认,想走近点仔细看看,看到喉结上的红痣当即确认,就是他。
今天的华卿穿了一件白色的棉麻小褂,整个人看着挺脆弱的。
李送熹:“你把胡子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