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婆点点头,弯着腰离开了琅月轩。
“玄霜姑娘居然是北夷人。”萧瑾成啧啧感叹,“拂然贤弟,我都有些同情你了,你说,这事该如何是好?”
谢浔沉默地望着静静躺在榻上的裴玄霜,心中百感交集。
他强行按下涌上心头的万种想法,足下无声地走向了她。
听得谢浔的脚步声,裴玄霜转过头来,目光虚飘地扫了他一眼。
谢浔在裴玄霜的注视下停下脚步,问:“你是北夷人?”
“是。”一早便料到有此一问的裴玄霜干脆道。
谢浔眼神荡了荡,声音一沉,再问:“你师父呢?也是北夷人?”
“是。”裴玄霜一脸冷漠地道。
谢浔倒抽冷气,眼中晦暗不明:“因为你是北夷人,所以你恨我?”
裴玄霜心中冷笑:“不是。”她决绝地道,“我恨你就是我恨你,与我是哪国人并无关系。”
谢浔顿了顿,心中将将浮起的一丝希望瞬间毁灭。
“你既然这么恨我,为何不将毒药给我喝了,毒死我,一了百了。”他面上露出诡异凄婉的微笑,“你要相信,你亲手奉上的毒药,我会甘之如饴地服下。”
裴玄霜眼底的疲色一闪而过:“我毒得掉你吗?自我第一次刺杀你失败,你便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我,不是吗?”
“你都知道?”谢浔轻挑了下眉,问。
裴玄霜轻哂,道:“你得罪了那么多人,想毒杀掉你的人成百上千,他们都没能成功,我自然也不能。”
谢浔目光眷恋地望着裴玄霜面上的那抹哂意,仿佛在欣赏夕阳西沉时的最后一抹光芒:“你很聪明。”他上前一步,俯身摸了摸裴玄霜的脸,“可若是你亲手奉上的毒,本侯会甘之如饴的饮下。”
裴玄霜避也不避谢浔的手,只双眼凄寒地盯着他:“然后呢?看着太医把你救过来?”
谢浔不语,只一下一下地在她的面颊上轻抚着。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触碰过她了,他知道,她今日如此顺从,绝不是想开了,放弃了,而是,她早已什么都不在乎,他无论将她怎样,她都不在乎。
“你想让我变成疯子,傻子,由着你的摆布是吗?”裴玄霜幽幽地问,“谢浔,你到底是有多恨我,才会如此花样百出的折磨我,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谢浔心头滴血,面上却露出淡然的浅笑:“是啊,本侯为何偏偏与一个北夷女过不去呢?”他冷笑了两声自嘲,“可笑,真是可笑。”
说着,缓缓拿开抚摸着裴玄霜面颊的手指,僵硬转身离去。
梦幽水榭内酒香弥漫,两道修长飘逸的身影横于玉台,传杯弄盏,逍遥快活。
谢浔一杯一杯地灌着酒,酒喝得越多,脑中的画面越是清晰。
怪不得,她不喜雍州饮食;怪不得,她喜凉怕热;怪不得,她的过去是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