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昭面上的笑意僵了僵,依旧用商量的语气道:“朕会好好处罚宁国公的,不过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想饶他一条命罢了。
谢浔不屑一哼,觑起双眸,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手上的翡翠珠串:“皇上好生大度,意欲谋反的叛臣都能放过,还有什么不能放过的。”
李沛昭被谢浔呛了个白脸,愣了好一会儿方道:“朕知道这件事为难谢侯了,这样,谢侯先前不是提议命谢溶出任江宁巡抚一职吗?朕思索了几日,觉得此议甚好,便……”
“多谢皇上恩典。”不待李沛昭把话说完,谢浔便道,“谢溶能得到皇上如此信任,是他的福气。”
李沛昭噎了噎,尬笑:“给谢侯上茶。”
谢浔手边本就放着一碗热茶,闻令,宫人们立刻换了套新茶碗上来,重新给谢浔奉茶。
“等等。”谢浔斜睨着身后的宫人,“你们下去,让徐公公来。”
李沛昭与徐福齐齐一顿。
“徐福。”稍稍停顿了片刻后,李沛昭肃然下令,“去给谢侯奉茶。”
徐福面不改色地走到了谢浔面前,欠了欠身,毕恭毕敬地奉了茶。
“谢侯爷,茶好了,请品尝。”
谢浔却不接茶,只似笑非笑地盯着徐福。
徐福垂着双眸,双臂伸直,端着茶碗一动不动,李沛昭默默注视着谢浔的反应,面色越来越沉。
终于,谢浔抬起手臂,接过了徐公公手中的茶。
他将茶碗撂在一旁,起身道:“皇上,臣忽然想起衙门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全,便先行退下了。”
“好。”见谢浔要走,李沛昭如释重负,“天气炎热,谢侯一路当心,莫中了暑气。”
“臣多谢皇上关爱。”谢浔草草行了一礼,带着蓝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花园。
谢浔一走,李沛昭立刻松弛了脊背,虚靠在龙椅上。
“徐福,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李沛昭无力道。
徐福白眉一挑,镇定道:“皇上,无论谢浔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此人都留不得了。”
“留不得……”皇上苦笑,“可惜满朝文武之中,与朕心意相通的只有一个宁国公。”
徐福惋惜地摇了摇头:“为了保全宁国公,皇上宁愿将江宁巡抚一职拱手相送,江宁……怕也保不住了。”
李沛昭双拳攥紧:“朕知道,但朕没有办法!他想把江宁交给他弟弟,朕成全了他便是,总好过朕自断一臂。”
他盯着头顶的九龙华盖,失意道:“朕一定是沛国最窝囊的帝王,虽高坐于金銮殿,却始终仰人鼻息,受人摆布。如今,朝野上下唯谢浔马首是瞻,只怕再过几年,人人只识谢侯爷,不知新帝王。”
“皇上不必灰心丧气。”徐福道,“皇上就是皇上,任那武安侯再嚣张跋扈,天下依旧是皇上的。”
“是朕的吗?”李沛昭冷笑:“朕想送给皇后的芙蓉石,他要走了;朕为曹太妃备下的棺木,他要走了;只要是他谢浔想要的,朕敢不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