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岭心不在焉地啃着包子,第一回琢磨起自己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
正这当,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乱,张成岭便叼着包子,回头看去,然后和店里其他人一起愣住了。
只见酒楼门口进来了十几个女人,这些女人个个都是一身乌黑,活像一群乌鸦,齐刷刷地就飞了进来。也看不出年纪长相‐‐因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个面具,像是过节的时候街上卖给小孩子的那种粗制滥造的笑脸娃娃面具,只是这些面色惨白的娃娃,嘴角挂着的除了笑容之外,还有血迹,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起来像是小鬼一样。
为首一人瞥了呆呆的小二一眼,冷声吩咐道:&ldo;按人头,一人上一碗素面,再多看一眼,便挖了你的眼睛!&rdo;
她声音粗粝沙哑,带着说不出的恶意,听起来像是个老太太,目光一扫,偷偷打量的人立刻都低下头去‐‐这群娘们儿看着不像善类,久在江湖行走,谁也不想惹麻烦。
为首的黑衣老太这才霸气地坐下,招手道:&ldo;把那小贱人看好了,吃完了立刻启程。&rdo;
她手下的黑衣女人们也不废话,训练有素地跟着坐下,张成岭这才看清,后边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狼狈之极的年轻女子,被她们押着,推搡过来。他定睛一看,只吓了一跳,心里想道:&ldo;这不是那高大侠的千金高小姐么?她怎么被这群黑不隆冬的人给抓起来了?&rdo;
那狼狈女子正是高小怜,她并没有看见张成岭,嘴角破了,火辣辣得疼,便用力挣动了一下。随即,她腰上立刻一疼,只觉半身都麻了,按着她肩膀的一个女人将刚刚刺入她腰间的长针收回来,冷冷地在她耳边道:&ldo;你觉着,我是一针下去叫你变成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好呢?还是在你那光光溜溜的小脸上划上几道好呢?&rdo;
高小怜不敢乱动了,她眼圈红红的,又恐惧又愤怒。那女人狠狠地在她的膝窝里踩了一脚,差点叫她五体投地,呵斥道:&ldo;那你就老实点!&rdo;
张成岭忙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避过那黑衣女人的目光,见她坐下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仔细打量着高小怜。
他对高小怜的印象一直不错,觉着这是个说话柔声细语,又温和又漂亮的姐姐,眼见她脸上竟然还带着淤青,明显是被人打过,心里便认定了这群穿黑衣服的女人不是好东西。
他于是又往门口望了望,焦急地想,师父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这帮黑衣人明显是要赶路的,跟张成岭那细嚼慢咽的不一样,潦草地填饱了肚子,立刻便放下饭钱要走人,可周子舒和温客行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张成岭便坐不住了。
说来也奇怪,张成岭只要是在周子舒面前,就显得特别的废物,一来是&ldo;废物&rdo;这词,时常被他那天下第一没耐性的师父挂在嘴边,再者,他自己有师父依仗着,也好像有娘的小孩似的,鸡毛蒜皮一点大的事哀嚎一声&ldo;师父救命&rdo;,都有他那强大的师父骂骂咧咧地来救他。
这会周子舒不在,他反而又冷静又胆大了,偷偷叫过小二,如此这般地叮嘱一番,便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
另一边,一夜未归的周子舒他们两人也有奇遇。
温客行听着里面那床声和人声越来越肆无忌惮,便忍不住有些疑惑,心道一般烟花之地,这些好事都是在接客姑娘的闺房里的,那姑娘是聋是瞎还是傻,以至于床板底下是空的,住了一大窝蝎子她都不知道?
便拉过周子舒的手,在他手心上写道:&ldo;谁的房?&rdo;
周子舒顿了顿,也划道:&ldo;大蝎子。&rdo;
温客行更茫然不解了,心道难不成毒蝎的头头竟然让窑姐儿在他自己的卧房里接客?他惊悚地想道,难不成这位蝎子头头穷到这种地步,杀人放火的勾当养活不了他,还要兼做皮肉生意不成?
便又在周子舒手心上划道:&ldo;母蝎子?&rdo;
周子舒摇摇头,温客行更不解了,他凝神细听了一会,这发现屋子里其实是有三个人的,只是这一男一女实在是战况激烈,几乎将另一个人的声音遮掩过去了,那多出来的一个人吐息虽然极轻,却仍能听得出微微有些急促来,温客行便愈发惊悚了,心道这蝎子头的嗜好……还真是诡异。
于是写划道:&ldo;他是不是不行?&rdo;
周子舒停顿的时间长了些,半晌,才慎重地点点头。
他侧脸映着刚刚升起的月光,一脸的公事公办,好像周大人是在处理国家大事,不是在听墙根一样,温客行看了看他,觉着天下道貌岸然者,此人属第二,没人能属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