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升。
不知哪户人家办起夜宴,咿咿呀呀的曲调随着轻纱般的夜雾飘入陈列着腐尸的义庄。
纸鹤在其中盘旋,俄尔,收敛羽翼,落在了鲁怀义的额头。
不提李长安的恍然。
也不管何水生的惊愕。
小小黄符折成的纸鹤在这一刻重逾千钧,轻易压垮了昂藏大汉的脊梁。
鲁捕头跪伏下来,向着李长安与何水生磕头。
何水生下意识躲闪,随即醒悟,忙慌上前拉人。
鲁捕头纹丝不动,只不停叩首。
“捕头何必如此?”李长安见状,“贫道与水生兄弟都是为你而来,又怎么会揭破你是鬼非人。”
“鬼?!”鲁捕头没有吭声,何水生倒先涨红了脸,“鲁大哥活得好好的,怎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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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被打断。
“水生。”
鲁捕头摇了摇头。
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娃娃。
稻草扎成,裹着布衣很是简陋。五官也由笔墨勾成,寥寥几笔,却抓住了神态精髓,一眼望去,绝似鲁捕头本人。
时有夜风涌入堂中,撩去一层薄薄烟气。
鲁捕头霎时改换了形貌。
原本雄壮的身体大了一圈,铁打的结实筋骨变得松软浮肿,浅褐色的皮肤也变得惨白,与案台上的浮肿尸一般无二。
何水生当即骇了一跳,却强忍着没有退开。
“哥哥,你……”
话到嘴边却是哑声,只能默默垂泪。
“大丈夫岂可作女儿态。”
鲁捕头反而笑起来。
而后长长一叹,没增悲苦,倒把眉宇间的愁闷排解不少。
他娓娓道来:
“别驾是个好官。”
“虽落入咱们钱唐这个神大官小的地界不得伸张,却仍一心为民,尽职尽责。”
“我钦佩他的志气,常在暗中为他奔走。”
“月前,我押解囚犯出差只是幌子,出了地面,寻了片荒林将他搠了,便暗中折返,护送着别驾去一细作接头。”
“那细作说出件大事,海面上兴起一个巨寇,人多船多,更兼有大人物与其勾结,其人已整合了海上群盗,不日将祸乱钱唐。”
“可没想,细作早已暴露,我们随后便遭到袭杀,他们人多势众,我抵挡不住,别驾便教我拿他的鱼袋作凭信,突围向府衙示警。”
“奈何贼人狠辣,我虽勉力摆脱追杀,却仍因伤势太重,死在了藏身的暗渠中。”
“我死之后,浑浑沌沌漂泊数日,幸得覃十三发现收留……”
“好哇!”何水生叫嚷起来,“哥哥还说与那巫师已割袍断义!”
鲁捕头歉意连连拱手,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