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道来:
“我早先在船行里厮混。白天里撑船,晚上便帮着运货,干的都是幸苦活儿,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直到得了鲁大哥看重,把我拉进衙门作了衙役,虽只是贱役,上不得台面,但凭着夜里巡街的便利,船行提拔我做了个小头头。我这才晓得,什么才能叫做挣钱!”
道士以为他在吐露胸中义气,熟料话锋一转。
“县尉一向不喜鲁大哥,若这次鲁大哥倒了,咱们这些兄弟多半也会被清洗出去。失了衙役的身份,我在帮里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
他重重喷吐酒气。
原来如此,李长安失笑:“你倒坦诚。”
“道长莫取笑我了。”
何水生再要斟酒,却发现一壶酒已被自己牛饮一空,只好唏嘘短叹。
“为了嘴里一口吃食罢了。”
“若只为口中食。”李长安把自己的酒壶递过去,“也不是没有法子。”
…………
晚些时候,一则消息迅速传遍府衙。
说是新来的衙役何水生心忧公事,要自个儿掏腰包,在今夜再度招魂。
不少人腹诽,这厮莫不是看鲁捕头要垮台,急着拍上官的马屁,好改换门庭?
呸!无耻败类,竟比俺抢先一步!
可无论如何,既然不用自个儿掏钱,衙门上下也乐见其成,因此鲁捕头也不好再阻拦。
但有一点。
因着前两次招魂的失败。
所以这番请来的法师要行秘法。
此法凶险。
旁人不得靠近,否则将有性命之危!
……
时至傍晚。
义庄空无活人。
连仵作也听了法师警告,早早归家去了。
可就在这昼夜交替,四下无人的当头。
义庄墙头却有异声,随即一个人影悄然翻入院子。
他径直奔向停尸的房间,绕过尸体,走向了摆放在尸体后的木桌。
桌上已清理一新,保留了香炉等等,又添加了许多法事所用的香烛之类。
来人取出布袋,一支一支仔细将桌上神香收入口袋,而后又取出另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一把香,选出长短相符的,再数出同样的数目,照着原本的位置,原本码放的形状,小心翼翼摆放。
甚至连周围的些许香灰,都仔细处理了一番,力求丝毫不差。
做完这一切。
他长舒一口气。
一回头……
何水生挎着腰刀,杵着水火棍,立在门前。
目光复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