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天曹驾临,寡人有失远迎。”
他咧开满是獠牙的血口,难称是笑。
“不知天曹是何名姓?”
李长安不动声色吐出小口浊气。
他知道。
事成矣。
“贫道李玄霄。”
…………
李长安当然不是什么仙官天曹,他知道,鬼王也知道。
鬼王如此抬举,不过是给自己预先设个台阶,他知道,李长安也知道。
所以,道士并未不识趣的揭破,反而耐心等着鬼王唤来鬼仆,扫去碎石,又抬上一玉案一宝榻。
鬼王收去法相,又变作白胖富贵老翁模样,倚坐榻上,将木盒置于案前。
道士才叉手问道:“以鬼王之见,贫道之礼可值万金?”
鬼王依旧凝视李长安。
殿外昏惨依旧,但其目光多了探究,少了剑拔弩张。
他笑答:“绰绰有余。”
李长安再问:“可有资格入席?”
鬼王再答:“请。”
李长安也不迟疑,大踏步登上玉桥,随意挑了个席位落座,旁边整好是个熟人——赢了斗狠的牛石。
道士还没跟他打招呼,他已见了鬼似的慌张离席远避。
李长安也不在意,取了他案上酒菜,放在自个席上。牛石没混上上席,故此没有所谓的“灵酒灵肉”,反倒更合道士心意。
可怜牛石孤零零躲在边角,回来不敢,再找个空席位入座也不敢,只好狼狈站着手足无措,没人搭理。
便连寿宴的主人家——鬼王也只死死盯着自饮自酌的李长安。
“道长可入上席,自有灵酒灵肉奉上,何必强取他人的残羹剩酒?”
李长安摇头嗤笑:
“鬼王好不晓事!”
此话一出,引得台上使者们群情激愤。仿佛下一秒,都会扑上来,将他当场分食。
可李长安只是平静望着鬼王。
他知道。
鬼王不动,诸使者便不会妄动。
正如,雷符不动,鬼王亦不会妄动。
果然。
“道长何出此言?”
李长安很没礼貌地指点着上席宾客。
“此辈送上千金之礼,鬼王回以灵酒灵肉;贫道送上万金之礼,鬼王亦回以灵酒灵肉。如此,千金与万金又有何异?”
“原来如此。”鬼王抚掌颔首,“却是寡人考虑不周。”
“既如此。”他指向千金池,“池中宝物任凭道长取用。”
李长安仍不以为意。
“区区粪土,取之何益?”
这下不止鬼神,连宾客也脸色难看。只是大多数识时务,不敢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