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西域番厨架起铁叉,将整猪、整牛、整羊涂抹香料细细炙烤,香气扑鼻,勾得他喉咙滚动。
有尼姑打扮的女子引吭高歌,旁边一黄脸汉子抚琴伴奏,歌声清冽,琴声潺潺,仿佛月华如春汛片片破裂。
有俏丽佳人穿行于人群之中,捧着酒壶四下穿行,逢人劝酒,冲他巧笑嫣然,轻眨明眸。
还有歌舞成群漫游长街,舞者蛮腰飞转,流云广袖如云霞散开,拂面而过……
咦?
他呆呆摸着脸。
羽袖拂过脸颊的触感是如此真实,鼻端甚至还有香气残留。
再抬起头。
满眼热闹,满鼻异香,满耳鼓乐,乃至袭面的炙热都一股脑儿涌来。
原来不是幻觉,原来都是真的。
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身处壁画,或者说,身处窟窿城中。
“郎君。”
身后娇声呼唤。
范梁茫然回头,却是那向他暗送秋波的美人。
“请随妾身来。”
美人牵着他,一路洒下娇笑,绕过歌舞、杂戏、烤架、酒池,到了一列堆满美酒佳肴瓜果点心的席位落座。
旁边,同船的男子正半虚着眼眸,熏熏然座中独自饮酒。
…………
美人在怀殷勤劝酒。
眼前诸般耳目之娱轮转不休,无有一样重复。
一时,有幻术师口吐彩烟,化作各种鸟兽活灵活现。
一时,两容貌姣好的妇人上场摔跤,动作矫捷不提,摔到激烈时,衣衫松垮若隐若现,最是令人呼唤。
一时,有舞者独舞,容貌清冷,舞姿绝美。舞动身姿之时,轻薄衣衫飘飞若云霞浮动,衬得她好似天女飞天起舞。
范梁依稀认得,此女应该是数年前名噪一时的清倌人,未出阁,便引得城中权贵抛掷千金争求一舞,却在某日突然失了踪迹。原来坠入了窟窿城,幸好坠入了窟窿城,否则区区商贾怎能一观仙姿?怎有机会一亲芳泽?
再往后,认得的,认不得的,有印象的,没印象的,种种歌舞、幻术、杂耍、百戏叫他目不暇接。
还有杯中美酒,怀中美人,一切的一切都叫他目眩神迷,只觉若非有今日一游,此生枉作人矣。
然而。
那高大宫厥之上忽有低沉号角响彻。
眼前的舞乐,身边的美人,都齐齐谢场而去。
范梁怅然若失,但很快打起精神。
他知道。
鬼王宴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