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子黄药子赶着回来禀道:“常侍大人问陛下如何肯戴古璧。”
如何肯?
李郁萧眼睛瞪不住,只惘惘然望向殿外。
空气里有些香气,依稀的,像是护国天王寺烧的檀香烟气,又像是辟雍宫飘来的书香气,都是……这些气味,倘没有穆庭霜出力,宫里决计兴旺不出来,可是,李郁萧不愿放任自己松口。
宫人们等候良久,听见陛下轻轻的叹息:“既然他一定要如此。”
……
穆常侍失去圣眷,这事儿,阖宫都在传。
传到麟趾宫,一向万事不挂心的汝南王罕见地忧愁,问荆勒途:“你母亲和你爹也这般闹脾气么?”
荆勒途在写字,眼观鼻鼻观心:“殿下想要知道这个也不难,殿下交年过去也到十二,舞勺之年,也可说亲,自己娶妻不就知道了?”
噎得李荼没话说。
传到长信宫,太后少不得蠢蠢欲动,刚刚晋封法威慈济妙应慧能师太的净音劝她:“只是罚跪,未见得是决裂,万一日后和好如初,娘娘此时动作恐怕惹人生怨。再一个,娘娘多少念一念从前的风波,陛下不是听人摆布之人。”
再三商议,太后决定静观其变。
太后旁观,有人就不愿意旁观。
这日谭诩一板一眼跑来找陛下训话,言语间多次提及前朝一些霍乱朝纲的娈宠和幸臣,说得李郁萧都有些莫名其妙,在说谁啊?借古喻今,这个咱们知道,但是他的幸臣只有穆庭霜啊?有了还不是一日两日,怎么现在才来说?让朕警惕幸臣,正得宠的时候不来说,闹嫌隙的时候来说?是什么道理。
后头李郁萧才知道,顺天圣贤儒师,就是穆涵穆丞相,新选进太学几个人,这几个新封的学士吧,学问怎么样不知道,德行好不好还两说,但是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
模样最好的一个,开始见天地被遣来御前,说是替丞相府递奏折笺子,李郁萧非常讨厌任何人妄自安排他的身边事,因此非常不难烦,连名字都懒得问,心说是不是丞相府的通侍黄门死绝了,要派这个小白脸来跑腿。
其实照实说,人家不是小白脸,这个辟雍宫学士生得高大,盈月脸、四肢孔武,削剑眉、瑞凤眼,鼻峰眉峰下颌峰,没有一处缺棱角,用现代的眼光去看,哪是什么奶油小生,分明是个硬派小生。
另身高相仿身形相似,侧脸儿某个角度看过去,不好说,竟然稍微有点相府二公子的风貌。
这日丞相府呈来南边海防的邸报,细数海防漏洞,李郁萧一看,还是啊,在揪荆睢的小辫子。其实这东西呈给李郁萧看没什么实质作用,就是留个底,将来好说一嘴。
那,咱们白给你当锅炉么?少不得要添柴抬火。
转手李郁萧就想把东西递到将军府,可是眼角一瞧,咦,这个跑腿的怎么还在?想着赶紧打发出去,耽误咱们送信儿呢,李郁萧道:“海防年年消耗甚巨,却时常还有水匪滋扰沿岸百姓,实在奇怪,回头朕与太尉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