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放手去做,我支持你。”江吟不愿打击陈梓的信心,“对不起,先前?是我误会了,不该埋怨你的。”
她接到?陈梓的信笺后,花了大把时?间?描了眉,点了唇,临出门了又担忧被人偶遇,便取了顶帷帽戴在头上,掩盖了新妆。
“不不不,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陪我受苦。”陈梓注意到?江吟衣袖上不起眼的折痕,顺手抚平了。
“新做的衣衫很衬你,等我忙完再给你买糖吃。”
江吟扑哧一笑,叮嘱道?:“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也稍微学点上的虚与委蛇。”
陈梓刚要点头,身后突然传来了唤他的声音。他转头一看,迎面走来了一男一女,皆为?衣饰华贵的年轻人。
“是宋鸿和?他表妹云颜,你认识?”江吟悄声问道?。
“男的有过一面之缘,女的很陌生。”陈梓托着下巴沉思,“但愿不是找我兴师问罪的。”
“他们?认识我,我躲一躲。”江吟眼见两位熟人越走越近,仅凭一顶帷帽随时?可能?露馅,便寻了条狭窄的巷子往里一钻,立时?不见了踪影。
“你去哪?”陈梓来不及收声,宋鸿已经大大咧咧地拍上了他的肩膀:“好久不见呐,陈兄。来来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表妹。”
陈梓不明其意,看了看眼前?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冲她点了点头。
“你肯定不记得我了。”云颜见他一脸茫然,有些?沮丧,但还是礼貌地扬起笑脸。
“你这小丫头不识好歹,是不是非要所有人围着你转才满意?”宋鸿毫不留情地一通嘲笑,继而?对陈梓拱手道?:“舍妹管教不严,让兄长见笑了。”
“表哥,你敢揭我的短。”云颜气鼓鼓地指着宋鸿,“我要和?姨母告状,你等着。”
“两位息怒。”陈梓陷在兄妹俩一来一回的斗嘴里,脱不了身。“可否让一让,鄙人还有件要事要办。”
“什么事?”宋鸿生了兴趣,“我恰好闲着,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是我自夸,京城上上下下,没?有我打听不到?的消息。”
他脸皮比城墙还厚,江吟知?道?,陈梓不知?道?,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宋鸿的盛情。
江吟探出头,看着陈梓被宋家?兄妹堵着的窘迫模样,正犹豫要不要上前?解围时?,猛地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不过年不过节的,是哪家?杀猪宰羊了吗?不对,这气味太淡了,不像是宰杀牲畜留下的。
江吟陡然起了疑心,刻意放轻步子向巷子深处走去。这条巷子幽深昏暗,终日不见阳光,因而?少人居住,墙上长满了青苔。她走到?尽头,赫然看见地上蜷着一团黑漆漆的物事,分不清是人还是具尸首。
血腥气更重了,她拿脚尖踢了踢,那人慢吞吞地动了动,口中溢出一两声破碎的□□。
江吟掀开帷帽,定睛一看,原来他是裹了件黑衣缩在角落,盖住了胸口斑驳的血痕。一支专人督造的玄铁利箭深深地扎在他肩头处,鲜血不断地涌出,浸湿了外衫。
“救救我。”那人有气无力地张开口,眼里满是乞求,脸上虽然沾了血污,但依稀可辨认出是个相貌俊美的青年人。
“你受了很重的伤。”江吟的嗓音愈发柔和?,“需要我帮忙吗?”
那男子恍惚中,见到?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以?为?是观音菩萨下凡普度世人,便感激地点了点头。
江吟俯下身,揭开他的外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青年的胸前?开满了梅花状的印记,红肿溃烂,显然是中了剧毒。她不动声色地回想了一下,忆起曾在陈旧的医书中读到?一种名为?“一枝春”的毒药,涂在箭头或飞镖上,不出三日即可毙命。
“姑娘,我是不是快死了。”那人眼里掉下两滴泪,甚是可怜,“小生出自寒门,不慎惹上仇家?,遭其报复。可怜我那相依为?命的妹妹,还在家?中苦等,盼我早日归来。”
“人总是要死的,多一日少一日有什么要紧?”江吟从怀里取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似是极为?惋惜。
“咳咳咳。”那人接不下去了,虚弱地咳嗽几声,气若游丝地望着江吟,硬着头皮道?:“我念念不忘的是我孤苦无依的妹妹,她还小,连哥哥死在外边都不清楚。”
“真是兄妹情深。”江吟叹息道?:“只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呢?”
慕容恒噎住了,一时?竟看不透眼前?的女子是真情还是假意,但看她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遂放下心,继续游说道?:“姑娘,小生与你一见如故,可惜命不久矣。临终前?,我有一个不情之请,麻烦你送一封信到?红袖楼,捎给我的妹妹,至少让她得知?哥哥的死讯。”
“你妹妹为?何在红袖楼?”江吟歪着头,真诚地疑惑道?:“我可不敢去,会被家?里长辈打断腿的。”
慕容恒咳出一大口血,断断续续道?:“我爹娘死得早,家?徒四壁,做哥哥的无用,我妹妹为?了养活自己才入了红袖楼,倚门卖笑。”
“你快别说话了,兴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江吟焦急道?:“公子所托,小女必不辜负,你妹妹唤什么?”
“柳柳盈。”慕容恒掏出染血的信,颤抖着递给江吟,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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