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韵见他有些站不稳了,叫他去床榻上睡,宿月昙坐在榻边,看陈韵似乎要走,一把抓了他的衣袖问:&ldo;你做什么去?&rdo;
&ldo;折腾半宿只收出一间屋子来,我去客栈凑合一下。&rdo;
宿月昙轻轻皱着眉:&ldo;去什么客栈,这床榻够睡两个人的,上来。&rdo;
陈韵有些无奈:&ldo;床榻太小了,两个人挤着睡会不舒服的。&rdo;
宿月昙抬了抬眸,笑道:&ldo;嫌我会扰了你睡觉?&rdo;
&ldo;我不是这个意思,&rdo;陈韵噎了一下,慌慌张张想要解释,但开口又说不出什么来,&ldo;我是说我是怕我扰到你。&rdo;
其实宿月昙说的是对的,他睡在他的身边,心猿意马,自然不可能睡得好。
宿月昙已经躺上了榻,侧身滚到里面去了,背对他不容置疑道:&ldo;扰不到,快一些,我真的很困。&rdo;
陈韵拒绝不了宿月昙,他太喜欢宿月昙了,总是毫无底线地去迁就他,只能跟着上了榻,拉好被褥躺下去。
而后他便瞧见宿月昙的身形发生了变化,在眼前幻化成了一朵莹白的昙花,落在了他胸前。
幽香溢出来,顺着鼻腔攀爬进去,像是剧毒的情蛊,让陈韵一时间有些恍惚,心乱如麻中,他不自觉地抬起了手,将那朵漂亮的花拢在怀中,枕着满室幽香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但等到晌午睡醒后陈韵便发现事情大发了,昙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了人形,缩在他的怀里熟睡着,身体温热柔软,发丝上都带着昙花的香气。
陈韵僵着身体躺得板正,半晌没敢有动静,一直等着宿月昙自己睡醒。
宿月昙要借着凌晨即将消失的月光汲取阴气和灵力,灵体是最便利转化阴气的,他没想到自己会在灵力转化完后自己幻化回来,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尴尬地对视了很长时间。
陈韵感觉自己的手已经麻了,他全身都是麻的,血液不流通,脖子以下几乎感觉不到存在。
他张了张口,这才瞧见宿月昙起了身,捞着自己的头发从他身上跨过去,下了榻去穿鞋。
陈韵缓了很久才感到血液循环通畅起来,僵着身体坐直了,怔怔望着宿月昙的后背,看他在铜镜前坐下整理头发,用发簪将头发整齐束起。
这是太子的发髻,宿月昙平时很少会精心整理发髻,但也并不是从来没有,陈韵偶尔也能见到他从京中匆忙赶回小镇时的模样。
他早该发现的,宿月昙平日常常是这样端庄又规矩的人,怎么想也不会是普普通通的灵体。
史书上那段历史让他觉得浑身血液都是冰冷的,没有办法去深思深想,跟没办法接受那样的事实。
他以前并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却觉得有些难受又懊恼,每当想起宿月昙在几十余年前死在战场上,一把火焚烧了自己的身躯和存在,便觉得呼吸不畅。
宿月昙摸了摸自己的发髻,起身去找衣衫,他没回头,也没瞧见陈韵的视线,只道:&ldo;午膳后我带你去见一下老师你看我穿哪身衣衫好一些?&rdo;
他没等到回答,宿月昙转了脑袋,喊他:&ldo;陈韵。&rdo;
&ldo;啊?&rdo;
&ldo;这么呆,往后怎么在官场混,&rdo;宿月昙将手中衣袍放在身上比了比,&ldo;这身是不是看起来更庄重些?&rdo;
陈韵觉得都好,宿月昙有这么一副极漂亮的皮囊,穿什么都是很得体的,不过要去见自己的老师,终归还是要隆重一些。
他看着宿月昙大大咧咧在自己面前换衣衫,忽然觉得有些脸热:&ldo;你,我还在屋中呢。&rdo;
&ldo;怎么,嫌我脏了你的眼睛?&rdo;
&ldo;不是,我没有,&rdo;陈韵手忙脚乱站起来,&ldo;我是说你,算了,你喜欢的话怎么样都行。&rdo;
宿月昙轻轻笑了一下,他凑近了两步,将腰带放到陈韵手中,道:&ldo;好久没体会过让人伺候我的感觉了,帮我系一下腰带。&rdo;
陈韵头脑发晕,&ldo;哦哦&rdo;两声,凑上前去时他又闻到了昙花的香气。
宿月昙实在是太香了,让人闻到这股味道便有些行动迟缓,思维不畅,他弯身给宿月昙系腰带,抬头时被人掐住了下巴。
宿月昙垂眸望着他,语气平淡,但又好像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其他情绪,问:&ldo;从来京城起就时时刻刻心不在焉,在想什么?&rdo;
&ldo;我&rdo;陈韵还弯着腰,他比宿月昙高一些,直起身来对方便掐不到自己的下巴了,于是便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轻声说,&ldo;你弟弟第一次见我,好像对我有些意见。&rdo;
宿月昙好像知道这件事,只&ldo;嗯&rdo;了一声:&ldo;从前闹了些不愉快,往后你也没机会再见他了,不用放在心上。&rdo;
陈韵没太听懂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他们兄弟两个吵了架:&ldo;哦。&rdo;
他骨子里还带着凡人的规矩和约束,一直觉得自己要爱慕一个人起码得得到对方家里人的赞赏和同意,但现在宿云微看起来并不喜欢他,玉笙寒的态度也奇奇怪怪,这让他有一点沮丧。
宿月昙松了手,理了理他的衣襟,道:&ldo;等会儿去见老师,你得打起精神来。&rdo;
&ldo;那是除了阿爹和幺兰,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