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是我哥回来救了我,直接一酒瓶砸在那个人头顶,要不是养母后来拦着,说不定当时能把他打残了,也就是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哥不是他亲生的,养母当年跟他结婚时已经怀孕了,他也知道,这也是养母隐忍多年的原因。”
“如果不是养父,我们的日子虽然艰难但可能不会这么……黑暗,我哥平时习惯对我凶巴巴的,但那一次却温和地摸着我的头让我不要害怕,说哥会保护你,那是他第一次以‘哥’自称,后来他也做到了,我上高中时住校,只有周末回家,他本来可以上一所更好的大学,但为了每周末回家陪我,选择了离枫城最近的明州大学。”
“我高三那年养父因为酗酒身亡,那是我第一次对一个人的死而感到如释重负,暗无天日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到后来我也考上明大,更加觉得未来充满希望,一切都好起来了,可是没过两年养母又因病去世,从那一天起我和我哥就是彼此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十几分钟的叙述,串联出了十几年的漫长时光,周淮洛眼前仿佛出现了画面,那人带着许青涔,从少年到青年,有阴沉冷郁,有意气风发,又坚韧不屈,有温和宠溺,到最后定格的是胸前浸满鲜血,满眼遗憾。
许久,他都说不出来话。
“我养母就是因为血液病去世的,可是,可是……”许青涔说到这里声音蓦地发抖,“我竟然没能及时察觉到我哥的病况,我真的是太不应该了,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她死死攥着周淮洛的衣袖,眼泪奔涌而出。
周淮洛按住她的眼睛:“有话好好说,别哭。”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时不时就流眼泪,眼睛红得都快发炎了。
“你哥可能自己都没察觉,你又怎么能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预知意外,也没有人能够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但是我想跟你说……”周淮洛擦掉她的眼泪,认真看着她,“你哥奋不顾身救你,不是因为他生病了活不了太久,而是因为你是他妹妹,他希望你活下去,并且健康,快乐,如果你一直这样处于回忆和自责中,那么就无法体现他这么做的意义和价值,逝者已矣,一时走不出痛苦是正常的,但别忘了保重自己身体,你哥那么优秀和聪明,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会过得很好,相信我。”
许青涔神情微怔:“真的吗?”
“当然了。”周淮洛捧着她的脸,“我不骗你。”
许青涔看了他片刻,然后慢慢靠进他怀里。
许久之后,喊了他一声:“周淮洛。”
周淮洛立即道:“在呢宝贝。”
许青涔疲惫地闭上眼睛:“你抱着我点。”
“好。”周淮洛收紧双臂把她箍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发顶,“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别害怕,以后你有我,我护着你。”
许青涔没应声,头枕着他的肩膀,很久都没有反应,周淮洛垂眸一看,才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这一个星期她都没怎么睡好,失眠严重,偶尔睡着了要不了多久也会从梦中惊醒,她就像一只飞行在疾风骤雨中的鸟儿,艰难地扑腾着翅膀,用尽全部力气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巢,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彻底陷入沉睡。
周淮洛动作很轻地站起身,抱着许青涔慢慢往回走,风很轻,树影斑驳,路灯在地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期间许青涔醒了一下,睁开眼睛,满眼迷惘,听到周淮洛温声说睡吧,又重新闭起眼睛,与此同时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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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青涔在枫城待了半个多月才回明州,彼时她觉得自己目前状态没办法再认真地投入工作中,于是向公司递交了离职申请,打算休养一段时间,秦枫玉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她要照顾好身体。
她还是住在周淮洛那儿,偶尔也会出门走走,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周淮洛担心她闷,经常在周末把周依然接到家里陪她。
周依然作为一个懂事的开心果,很努力地配合周淮洛,希望她的许老师能早日走出阴霾,重获快乐,可许青涔的笑容始终浮于表面,难以到达心底。
周淮洛还打过电话给小白,让她没事就和许青涔聊聊天,转移她的注意力,小白说她明白,在事情最初发生的那几天,她特意请假去了枫城陪伴许青涔,许青涔当时的状态让她非常担忧。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是许青涔人生中的一个重大创伤,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是几句安慰就能走出来的,唯有靠时间来治愈。
可是在很艰难的日子里,连时间好像都过得很慢,许青涔有时候早上睡醒会感到恍惚,那些不好的事情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或者前天,甚至偶尔午夜梦回,会觉得时间是静止的,她分不清今夕何年。
这时候她会抱着周淮洛,感受他的气息,听他的呼吸,只有这样才能从惊恐中获得平静。
天气开始变冷之后,周淮洛的工作也忙了起来,但他每天还是尽量早下班,哪怕许青涔说不必为了她影响工作计划,他也执意不听,说公司是他的,他说了算。
有一次他回来给许青涔买了件毛衣,咖色的,软软糯糯的,穿在身上非常暖和,许青涔问他为什么选择这个颜色,周淮洛给的答案很没有新意,因为店里适合她的尺码就只剩下了这个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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