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这是在做甚?”
关羽看向这满地的烛火,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
这等场景,着实是令人有些惊异。
而且,他从未见过这般憔悴的丞相,更未见过整个人看起来这般颓丧的诸葛亮。
自从三顾茅庐,卧龙出世以来,在关云长所见,这位年少就名满天下的军师,夙来都是一副羽扇纶巾之状,不论遇见何事,皆是谈笑风生,乃至面对数十万大军,亦是只有一句‘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永远都是那般自信,永远都是那般的沉稳,犹如一尊重石压在军阵之中,给予士卒往前冲的底气。
“对啊丞相,点这么多烛灯,倘若是一不小心点着了大帐,就你现在这孱弱之身连跑都没法跑,当年俺在茅庐点的那把火可是很讲究的,故意找的烧不着你的地方点,你可千万别以为自己不惧火焚。”
张飞来上这么一句,连当年茅庐纵火案都说了出来。
“二弟三弟,不可多言。”
刘备轻喝一声,三两步上前,一个滑铲跪了下去,与孔明跪地相对,双手扶住正在垂首泣泪的诸葛孔明,清晰得见,这泣下之泪已然成了红。
真真是伤了心了。
季伯鹰平静注视着这一幕,心道一声叹。
诸葛五丈原之逝,着实是遗憾千古,为后世之人悲叹。
一个念头。
许久未曾用过的「通晓」之法,再一次用出。
霎时间。
半步三国史书,当然,主要是后半部。
顷刻间便是涌入了刘备关羽张飞三兄弟的心间,三人在通晓的这一刻,都是齐齐一怔。
他们从这半部史书之中,看到了关羽大意失荆州,看到了张飞醉酒被割首,看到了刘备一怒伐东吴,看到了昭烈托孤白帝城,看到了诸葛一人扛蜀汉,看到了五伐中原,看到了六出祁山,看到了一个年逾六十的老迈之臣,熬心沥血的为再造大汉淌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这一刻。
刘备的眼眶亦是红了。
他虽然一向信任依仗诸葛亮,但始终还是有着一定的设防,可是这一刻,他动容了,他觉得自己有愧于孔明。
不管这刘玄德在史书中是真情实意还是假仁假义,就刘备这个人人品而言,绝对是三国主公这个级别中的3之内的存在。
他对孔明,是依仗,是恩遇,同样也是有着几分超越君臣的真情。
这一点,毋庸置疑。
“先生,你辛苦了。”
刘备哽咽着声音道。
一旁的张飞和关羽亦是默不作声,此刻在他们的眼中,诸葛孔明的形象已然是变得无与伦比的伟岸,是这个他们最初看不起的年轻人,在他们逝去的时代之中,仅凭一力担起了大汉的兴复大业。
“老臣愧对陛下…!”
诸葛亮泣血而言,抬起头看向刘备,他这一道‘愧’,绝非仅仅是客套之言,看的出来,诸葛孔明是真的内心不敢面对刘备。
因为在诸葛亮看来,他唯有再造汉室,才有资格去地下面见刘备。
“陛下,可否给老臣一炷香的时间,待臣交代完军务,再行上路。”
在诸葛亮看来。
当下于自身弥留之际再见到先帝以及先帝最为看重的二将,这说明,自己果真是大限已至了,这是先帝来接自己下地府了。
不过在走之前,孔明还有点事要交代。
毕竟三军还在外,他得把大军安全的布置好,让这些蜀中子弟能够安然回到蜀内,同时原本还需要等待刘禅的使臣,来告知刘禅后续的用人规划。
既然现在已经没有空等人了,那就只能用书面的形式留下遗言。
“丞相之言何意?”
“我等刚来,你不给杯茶喝就罢了,怎生还未三两句,就要赶我等上路。”
张飞心急嘴快,一句话脱口而出,听的孔明一顿。
诸葛孔明是何等聪明之人,从张飞这一句话便是能够听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