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树影婆娑,雨雾蒙蒙。
烟青的天幕不见一点亮色,沈砚慢条斯理取下巾帕,轻拢在自己掌心。
蝉翼纱巾帕轻薄,血珠沁出,泅湿殷红一片,惨不忍睹。
宋令枝气息急促,还未从方才的惊悚回神。
蓦地,她整个人被沈砚拦腰抱起,那双血迹淋漓的手指贴着自己寝衣。
宋令枝陡然一颤:“你做什么,你放我下去……”
秋末天冷,离开暖阁,寒意无孔不入,沈砚随手拎起鹤氅,裹着宋令枝从客栈走出。
一众奴仆跪在地上,伏首不敢抬头往上瞧一眼。
秋风灌入,宋令枝身上欠安,叠声咳嗽:“你做什么,我……”
“宋令枝。”
清冷声音落下,沈砚面无表情:“你父亲昨日携姜氏出海垂钓,你祖母如今还在平海岛上……”
宋令枝当即噤声,不再挣扎。
沈砚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扼住自己的命门。
她忽然有点……累了。
马车就在后院备着,岳栩垂首替沈砚挽起车帘,秋雨绵延,马车缓缓朝码头驶去。
……
海浪翻滚,海船雀室内。
岳栩垂手侍立在下首,案前立着一盏戳灯,光影昏黄。
岳栩毕恭毕敬端上一个漆木紫檀锦匣:“陛下,那渔夫全都招了,这玉寒草确实是那二王子给他的,弗洛安的二王子只让他拖住陛下半个时辰。
事成之后,十万两全都给渔夫,二王子分文不取,那渔夫见钱眼开,所以才应下这事。除了知晓这玉寒草金贵,别的他倒是一概不知。“
玉寒草确实是真的,那渔夫为了活命,什么也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沈砚一手揉着眉心,低不可闻应了一声:“知道了,你先下去。”
岳栩不敢不从,余光瞥见沈砚掌心被血珠染红的巾帕,迟疑一瞬。
“陛下,可要属下找医箱过来……”
一语未了,沈砚不耐烦,拂袖抚眉。
岳栩不敢再多话,悄声从雀室离开。
海浪拍打,波涛汹涌。
夜已深,沉沉夜色浸润着海水,水天一色。
黄花梨案上供着炉瓶三事,袅袅青烟自香炉氤氲而出。
香炉点着安神香,青烟未烬。
本该回房的岳栩去而复返,脚步声急促,踏破满室的安宁。
“陛下、陛下不好了!”
岳栩不复往日的镇定从容,他步履匆忙,直奔雀室。
眼中诚惶诚恐,“陛下,宋姑娘落水了!”
沈砚猛地站起,头晕目眩,他一手撑在书案上,眼眸骤紧。
案上的公文顷刻扫落在地,沈砚旋即转身,阴沉着脸步入雀室。
甲板上,一众奴仆手持戳灯,垂手侍立,整艘海船灯火通明,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