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倒是附和了几句,给了曹二几分面子。
曹云昭还抱着几分爱国的浪漫热情,最不爱听罗念秋那一套,他自诩是风花雪月堆砌的,不肯和他们站在那谈俗事公务,摆摆手:“你们说吧,我等过几日到了眉山再听,我先去陪陪黄先生,数年未见,甚是想念。”说完就快步向前,进了前头的包厢,溜了。
转斗乡的酒楼挑高了房舍,一旁的走廊用粗木围栏,并未设窗。
罗念秋站在那里掏出烟盒,磕了一下,递向九爷:“来一支?”
九爷没接,咳了一声道:“不了。”
“身体还没好?”
“『毛』病。”
罗念秋自己也拿下嘴上叼着的香烟,在指尖把玩,并未点燃,过了片刻问道:“白君瑞如了?我听闻他在北地遇刺,身上中了两枪。”
九爷道:“托福,前几天收到电报,已经开始好转。”
罗念秋:“我认得几位西洋医生,平岛仁爱医院那里医疗水平不错,我可打电话帮你周转,送去那里疗养对他身体好一些。”
九爷摇头:“堂兄挂念北地,只怕不离开。”
罗念秋倚靠在栏杆那,拧眉沉默,过了一叹道:“是他做的事,你们白家的人都固执得很。”
厢房里传出谈论诗词的声音,黄先生和曹云昭拿筷子沾了酒水,竟然敲着杯盘唱起来。曹先生脸上红光发亮,曹云昭也不顾什么学者风范,这儿卷起衬衫袖子,金丝细框眼镜倒着戴在脑后,击掌而笑。
罗念秋站在那听了片刻,:“曹云昭太过天真,还是和以前念书时候一样,这么多年没变过。”
九爷轻笑:“总需要有一些赤子心的人。”
“说的也是,他唱歌荒腔走板不着调,说的比唱的好听,确实找不出第二个来。”
大约想起当年之事,彼此都笑了。
片刻后,罗念秋:“人未变,世变了,北地只是开始,我接到命令,下一步要开始往西南后方做准备。”
九爷问:“要打仗了?”
罗念秋:“说不准,提前做些准备也好。”
九爷点头,跟他谢。
罗念秋戴上军帽,帽檐压低,在灯下未能看清他视线,只看到冷硬下颌,薄唇微张:“若你见到白君瑞替我转告一句话,当年我和他在军校同吃同住三载,我对他的评价依旧不变,生逢『乱』世,守城之,难堪大任……恕我直言,北地只凭他守不住。”
这话极不客气,罗念秋并非有意羞辱,只是用平淡语气讲出,说完就颔首转身离去。
罗念秋驻军扎营,身先士卒,未留在转斗乡,趁夜返回。
曹云昭喝醉了酒,跟黄先生谈论诗词歌赋,不肯走,非要秉烛夜谈。黄明游年纪虽大,也有
几分魏晋风范,摘了外头细竹枝,随意沾了墨,挥散疾书,曹云昭妙语连珠,黄先生带着五六分醉意泼墨挥毫,字迹龙飞凤舞,肆意畅快。
九爷留了白明禹在这照顾这两个吃醉酒的人,自己先回了卧房。
谢璟是转斗乡的主人,在前头点灯引路。
九爷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看对方把那盏灯放在桌上。烛火跳动几下,谢璟侧脸在明暗光影下显『露』出几分朦胧美感,连耳畔那枚素银耳扣也泛出柔和光芒。若说白天的谢璟还是锋芒毕『露』,此刻就软得多,低垂着眼睛,剪了灯芯,把烛火又拨亮了些。
“爷,屏风后头有浴桶,打了热水,你泡一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