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十一点过半,尚扬和上司打了声招呼,提前下了班。
下楼又经过院子,遇到的几乎所有同事都发现了,尚主任今天的笑容格外和暖亲切。
晚春时节的晴朗天气,干燥的风里荡漾着因气温上升、大自然繁衍而撩动心弦的躁动感。
尚扬住处离单位很近,平日里常散步回家,今天打算刷一辆共享单车回去,节约几分钟就能多谈几分钟恋爱,下午还要回来按时上班。
他出单位大门,和门岗执勤同事互相敬礼,刚走出来,就见一身黑衣的金旭站在门边,戴着口罩,低头玩手机。
这画面,似曾相识。
“你怎么过来了?”尚扬背起手,脚步轻快地朝他走过去。
他抬头,眼睛弯起来,说:“怕你不能早退,来等你,好节省点时间。”
昨天就发现了,尚扬心情很好的时候,和他养的小马尔济斯,神态几乎一模一样。
两人没走太远,尚扬带着,去了附近一家安静的素食菜馆。
吃饭中,金旭把上午去医院看专家号的事说了,道:“和我们省医院的大夫说得差不多。”
尚扬皱起眉,说:“还是上次在西南……这算是后遗症吗?你干吗不说挂了专家号?早说我上午请假陪你去啊。”
“这么点小事,不配耽误你工作。我也只是顺便来听听首都的专家会怎么说。”金旭道,“从西南一回去,我就去看过了,仪器检查结果都没什么,ct、磁共振都做过,没问题。”
尚扬怀疑道:“没问题你就不会费劲来排专家号。今天如果大夫说你有事,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告诉我?”
金旭:“……”
他是怕尚扬担心,才没提这事。专家说没事,他才放心把结果告诉尚扬。
尚扬忍不住道:“你这什么都自己扛的习惯,改改行不行?前几年你生病,就谁也没说,咱们俩是没联系,你跟曲燎原可是常联系,怎么跟他也不说?咱们班咱们寝室就没人知道你生过一场大病……我知道你不想给别人添堵、添麻烦,现在对我还这样就是你不对,我不是别人,你也不是我的别人。”
金旭点头如捣蒜,诚恳认错。
尚扬还是挂念他的身体,道:“你现在把全部情况,一个字不差的,都给我交代清楚。”
金旭向他保证道:“我真的没事,专家说我很健康,就是缺觉。”
之前那次事件后,他就开始持续多梦,每天一睡着,乱七八糟的梦就纷至沓来,刚开始他没太当做一回事,渐渐地醒来会觉得精神不济,运动后能改善状态,但白天工作也偶尔会感到头晕。
他去医院看过,医生听他说了情况,安排他做过脑部检查,拍过片子,检查结果都没有什么异常,医生的结论是:长期高压工作下,身体各方面消耗太大,睡眠质量不好,有轻微的神经衰弱。
这次过来是网上提前挂好了首都某神经科王牌医院的专家号,该院内排名前几位的神内专家为他看诊,看诊结果和他在西北省会医院的结果,差不太多:工作强度大,长期睡眠不足,病人本身又有旧疾,目前看虽然还没大碍,建议最好休个长假,休整一下身体和精神状态,好防患于未然。
尚扬听下来,好像和西南的事件没直接关系,问道:“那就是和邪教的致幻剂,还有雇佣兵打伤你造成的脑震荡,都没有关系吗?”
“关系应该也有一点。”金旭道,“你还记得吗,我昏迷后医生给我验过血?”
尚扬道:“记得,当时我还以为邪教用的会是常见致幻剂成分,比如裸头草碱,毒蘑菇提取物。化验结果说是苯二氮卓类药物,和酒精混合服用,就会产生致幻效用。姜云起后来还跟我聊过,说他没想到你们国保部门,竟然也要经历抗药性的特殊培训。”
“没有培训过。”金旭道,“前几年我生病,长期服用过这类药物,安定,氯氮,都含这个。”
尚扬:“……”
金旭道:“说的是前几年,和这次不一样,我自己能感觉得出来,不是一回事。”
尚扬不太同意,说:“假性癫痫也是神经方面的问题,也许你现在觉得没之前那么严重,有时候病情爆发就是几秒钟的事,我爸前一天晚上还跟我拍桌子瞪眼睛比谁嗓门大,我走了他还跟我妈吵了一架,他也想不到过几个小时后自己就会送去抢救……”
他想起春节时接到家里电话时的情景,仍心有余悸,严正告诫金旭道:“你这次回去就打报告,跟你们领导申请休假,正好现在没任务,有任务也要安排别人去。就是天上下刀子,你也得听医生的,休息一段时间,把状态调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