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垂下视线,而后笑了笑,说:“你不了解我,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你……算了。”
她看看桌上仍在录音的手机,抬头,正色回答道:“我是曾经暗示过顾天奇,希望他能杀死他的情妇。”
尚扬和金旭同时被这回答震住。
“我以为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樊星停了数秒,才道,“其实我知道我逃不过去,就算没有证据,不能制裁我,我也会被我的良心折磨到死。”
尚扬道:“暗示……是什么意思?”
金旭接话,说:“是你教给顾天奇用浓盐酸溶解尸体的吗?”
樊星道:“是的,不只教过这一种,我对他讲过几个案例,出轨的男人为了挽救婚姻,怎么杀死情妇,怎么毁尸灭迹。”
尚扬:“……”
“顾天奇搜索浓盐酸溶尸,是因为听了你讲的案例?”金旭道。
“对,我说了几起,有肢解的,有埋尸的,都是世界各国发生过的真实案例,到浓盐酸这案子,他不相信,说什么容器能装得下那么多盐酸,腐蚀性那么高,哪有操作性?他一边说不相信,一边上网查了查。”樊星道,“我以为他是去查案例报道,后来看记录,发现他查的是溶解四十五公斤的动物需要多少盐酸。”
金旭道:“你的暗示成功了,他动了心思。”
至少在查询那一刻,顾天奇是真的有那意思,哪怕只有那几秒。
樊星道:“是的,我害怕极了,也是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清醒了过来,我问我自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还记得你曾经是做什么工作的吗?”
这份曾经从事过的工作,在她的心里有职业神圣性。
这也是尚扬能说服她坦白一切的基础。
“顾天奇当时是什么反应?”金旭道。
“我想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去搜索那种问题,他也害怕那一瞬间的他自己。然后我中断了话题,也终止了内心黑暗的想法。”樊星道,“我当时想,我和他都应该要好好想一想,我到底要做什么,想得到什么。”
“然后呢?你想明白了吗?”金旭道。
“没有,我放弃去想了。那天起,我没再继续买弹幕,也不再继续关注甜乐甜,不再勉强自己应付顾天奇,”樊星道。
“到后来,我发现我已经不恶心他了,我同情他,像同情一个陌生人,一个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胡作非为的、可怜可悲的人。我想不然索性就离婚吧,他如果坚持要孩子,我就把孩子留给他。”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哀莫大于心死?还没受过情伤的尚扬这般想道。
金旭一脸意外,又有点怀疑,但不知该怎么问,他也察觉到了,当他怀疑樊星的时候,樊星的抵触情绪会非常强烈。
尚扬看了出来,于是由他来问樊星道:“师姐,你这么说,当时算是想开了吗?”
樊星道:“也许吧。我想把时间用来陪陪父母,还想回家乡这边来重新找份工作,在重新开始的人生里,再慢慢想,好好想,想想我到底是谁,是妈妈,是妻子……还是我自己。”
她看了看尚扬,又看向金旭,说:“在飞机上遇到你那天,我是回来和我父母摊牌,告诉他们我想离婚,即将要回来投奔他们了。没想到,会遇到你。”
尚扬:“……”
她在那一天,像个很幸福的人,对久别重逢的初恋,表现得仿佛自己一切都很好。
航班穿梭在高空云层里,她将自己放在一个不愿醒来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