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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风声鹤唳二(第1页)

萧思温听到这里,不由震惊,看着耶律贤,久久说不出话来。他亦是懂汉学的人,这些年来也是不断地在思索着旧族与新制的矛盾,然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见识和思想,却已经超出了他原先对他的预料和设想,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地道:“大王,这些事情,你是如何想到的?”

耶律贤指了指自己,自嘲地一笑:“我自幼体弱多病,不能骑射,多半时间在病榻上,所以,迫使我一遍遍地去想这些事。想了又想,把□□、太宗朝至今所有的人和事,都要一遍遍反复去想,去推演,去假设,去重复模拟。想得久了,自然想得比别人多一些。”

萧思温闭上眼睛,久久不语,消化着方才与耶律贤的对谈,也想着自己与后族的抉择,良久才睁开眼睛,问:“大王,当年先皇都没做到的事情,凭什么你能做到?”

耶律贤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当年,反对先皇最坚决的那批人,都已经成为皇叔刀下鬼了。这就是他们不顾一切反对先皇谋逆先皇所要得到的结果,不是吗?”他嘲弄地说了一句,转而道:“剩下的人,论威望论才干,都不能与当年那些人比。只要思温宰相有心,大辽非常之时的变局,就在眼前。”

萧思温忽然笑了:“大王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成事?你知道在你之前有多少人谋反不成反被杀吗?”

耶律贤也笑了:“我并没有想谋反,也不想让思温宰相为我冒这个险。”

萧思温倒没想到他这么说,眉头一皱,问道:“那大王此来……”

耶律贤拿起茶盏饮了一口,放下:“但我知道,想主上死的人不会少。我不介意到底由谁杀死主上,我只希望事到临头,思温宰相能够有个决断。屋质大王年事已高,思温宰相,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像屋质大王那样的人,为我们大辽的前途,作出正确的选择。”

萧思温看着耶律贤,眼前耶律贤的身躯虽然孱弱,但他内心的力量,却远胜于那个时时在所有人头顶悬着屠刀的穆宗。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说:“你很像你的父亲世宗皇帝,但……”耶律贤只是静静地看着萧思温,并不为他那个“但”字的转折而担心。萧思温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你比你父亲更沉稳,更能够让人放心。”当年,世宗推行制度的时候,还是太急进了,太专横了。而此时的耶律贤,有他父亲的雄心壮志,但想得却比他父亲更深远,更沉稳。他想,或许大辽会在他的身上出现新的转机。

萧思温缓缓站起,上前一步,跪到耶律贤面前,恭敬道:“老臣见过主公。”

耶律贤心潮激荡,萧思温这一行动,比他预想的更进一步,一刹那间他只觉得心跳得快了几分,他强抑激动,忙上前一步,扶住萧思温,也说出了承诺:“我必不负思温。”

两人又归座,此时,方真正有了缓缓品茶的心思。

两人边品茶,边说些素日对南朝和汉制的心得,待饮了第三杯之后,耶律贤正欲起身告辞,便听得帐外韩德让低声地:“思温宰相!”

萧思温听得他的声音压抑着紧张,心中一凌,道:“德让,进来。”

韩德让匆匆掀帘进来,不及行礼便急道:“我与胡辇方才骑马巡视,发现远处有一行人往这边来了,看旗号,应该是太平王带人来了。”

耶律贤一惊,站了起来:“他如何会来?”

萧思温断然下令:“不管他为何会忽然到来,德让,速带大王从后帐走。我去挡他一挡。”说着,他便掀帘走出营帐。

韩德让与耶律贤互相对视一眼,耶律贤戴上侍卫的帽子,披上披风,与韩德让一起,立刻从后帐迅速离开。

却说太平王罨撒葛为何忽然在此时到来,事情却是从耶律李胡说起。

四时捺钵,是继承传统习俗,不忘祖先,保持皇帝对军队的武力训练和组织管理的政治意义,也同时是皇帝与各州县、各部族的重臣首领相聚,处理政务,对地方力量增强控制的时候。

而同时,也因为春捺钵管控松疏,自然各种势力潜流暗伏,每每生事。

在这次春捺钵中,不止是耶律贤趁此机会行动,自然还有其他人也在行动。皇太叔耶律李胡的举动,更高调更嚣张,或者是他这样的人,一辈子不懂得隐忍是什么,对于他来说,对穆宗略作一点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的假意驯服,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此番,他亦是让儿子喜隐借着春夜庆祝之由头,秘密联络了一些皇室与重臣,在他的帐中公然商议谋反之事。

他是个颐指气使的脾气,既要商议此事,便觉得来的人若是不多,便是不足以拉拢力量,因此上叫的人中,竟是鱼龙混杂,既有五部院、六部院的重臣,亦有皇族后族中人,甚至还有耶律阮的几个异母弟。人既多了,消息便容易走漏,他这边方请了人来喝酒吃肉商议事情,这边太平王罨撒葛便已经得知消息,带了亲军便杀气腾腾而来捉拿了。

太平王罨撒葛到来前。李胡正在竭力劝说众人道:“如今述律无道,对内残杀无度,对外却又丧权失地。高平之战,他指挥失当,被柴荣打得一败涂地。又畏战放言说,幽云十六州本来就是汉人的,就算还给汉人也无所谓。简直放屁,没有了幽云十六州,咱们退到关外放马牧羊,他还做什么皇帝?”

李胡次子喜隐亦道:“主上好杀,他身边的专管司猎的鹿人、鹰人、雉人、狼人、酒人不知道被杀了多少。听说他上次一天之内就肢解鹿人六十五人。如此凶暴,如今他身边是人人自危!既然他已经不能够为我们宗亲带来好处,而只会让我们提心吊胆,那么,不如联手除之。”

他正说得兴起,却听得一声冷哼,李胡恼怒,转眼看去,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一脸冷笑,却正是六部院夷离堇觌烈之孙耶律虎古。

李胡盯着虎古,问道:“虎古,你笑什么?”

虎古与李胡对视,讥讽:“纵使主上杀人成癖,不代表旁人登基,就能比他更好。有些人喜欢将帐下奴扔入水火之中虐待,也不是好相与的。”穆宗暴戾,李胡未必不暴戾,李胡没有拉拢人的厉害手段,只凭这几句话叫人帮着他造反,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这话说得李胡顿时色变,大怒,喝道:“虎古,你敢无礼?”

耶律虎古却站起来道:“我本以为来了只是喝酒吃肉,既然不止是喝酒吃肉,那我就走了。”

李胡强忍怒气,叫道:“虎古,你不必意气用事。我知道你不过仗着曷鲁大于越的势力,才觉得可以置身事外,认为述律不敢动你。告诉你们,在述律眼里,除了罨撒葛,没有不可以杀的人。他若喝醉了酒,恐怕连罨撒葛都顾不得了。你们这时候袖手旁观,将来屠刀临到你们头上,可没有人救你们。”

耶律虎古是大于越耶律曷鲁的侄孙,曷鲁是当年助与耶律阿保机登上皇帝宝座的第一功臣,得阿保机封为“于越”之职,所谓于越的意思,就是“大之极矣,无可比拟”,位于百官之上,与皇帝同列的意思。

曷鲁死后,因他的两个儿子早早亡故,孙子耶律斜轸年纪尚小,他这一支的势力便暂时以虎古为首,所以纵然是李胡,也不得不对他宽容几分。

虎古听了这话,冷笑一声:“皇太叔,你这是威胁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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