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二个特种兵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大家完全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否还留在星甸。
——
嘉丽每天都要审问林顿。
她知道作为特种兵,林顿必然受到过严苛的训练,肉|体上的折磨不会让他松口,因而她放弃了低级的肉|体刺激,而是选择将人绑在实验室里,在不同的时间,派不同的人员换各种方式去审问他。
情报局人员、医疗官、心理专家、高级侍卫轮番上场,林顿得到的休息时间极为有限,而他每次的大脑活动,也都被仪器记录下来,供博士分析。
“根据监测来看,他说的是真话。”博士把数据摆在嘉丽面前,又将另一数据图往她这推了推,“……这两天的审讯中,他的边缘系统和大脑皮质的反馈一致,动作、手势、甚至微表情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审讯室里,已经有士兵进去给林顿注射安眠药,半分钟后,这位年轻少将的脑袋垂了下去。
嘉丽神色森然地盯着摄像头,一旁的博士和希恩同样表情凝重。
“该死的!”嘉丽蹙起眉头,“人真不是他杀的?”
博士同情地看着她:“只能说数据分析的结果是这样。当然,不排除另一种可能,他能骗过机器。”
“可能性多大?”
“目前没见到过。但是……”博士指向另一幅大脑神经网络图,随着他的讲解,画面上亮起数处红点,“有一处异常情况是,在他们谈话的整个过程中,他的神经元活动与正常人完全一致。包括疼痛反应。”
一条绿色线路凸显出来。
嘉丽的表情严肃起来。
“人类遭受星系辐射,获得微脑后,我们曾引以为傲的多项神经研究成为了废纸。但幸好有些古老的理论反而适用,比如疼痛阀门控制理论。”博士指着那条绿色线路点了点,“……疼痛信息经过神经系统向大脑传送时,要经过数道闸门。只有大脑给予通行许可时,这些信息才能顺利传递。这是我们士兵们的训练之一——控制自己的大脑,将轻度伤痛拦截在外。”
“这条反射记录是什么时候的?”
“第一天。你出于愤怒给了他一拳。”博士道,“当时你没有除下手上的神经戒,戒指的尖端刺破了他的皮肤。”
“虽然他是个特种兵,但万一他就是怕疼呢。”嘉丽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还有别的异常吗?”
“没了。”博士望着她,“我也认为这一点异常不能说明什么,所以我倾向的结果是,他没有杀人。”
“操!见了鬼了。人总不能是我杀的。”嘉丽道。
在俩人交谈的时候,希恩的视线一直落在监视器上。
视频里的林顿歪头躺在审讯椅上,五分钟后,下一批审讯人员会进去将他强行唤醒,并在他意识不清时进行逼问。
希恩看着跟尤利尔一模一样的睡颜陷入沉思,根据博士分析,假如林顿就是尤利尔,那这人无疑是个十分危险且擅长伪装的冷漠杀手,他的话一句都不可信。
可是在跟林顿相处的时候,希恩又明显感觉到对方并不是那样的。这人的情绪很丰富,爱恨分明,甚至偶尔有些幼稚。
完全冲突的两种人设……到底是自己认错了,还是这人真的深不可测?
希恩收回视线,这才发现嘉丽和博士都在看着他。他露出疑问的表情。
嘉丽古怪地看着他:“我刚刚在问你,你认为是谁杀了奥森”
希恩垂下眼,过了会儿后,他才答非所问道:“或许真相并不重要,不管是谁动的手,目的都是逼我们站队。而现在我们必须要考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毫无疑问,我们会把林顿交给第四基地,”嘉丽靠办公桌上,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等着第四基地开战,第一基地被迫迎接。我们升起防护罩,跟龟孙子似的躲起来。等外面打完仗后,我们再冲出去,向恶心的怀特人表示恭喜。再等几年,你我都死翘翘了,西尔维亚家族就此灭绝。然后第四基地把星甸轰烂,从此称霸室女座。”
“很让人恶心的前景。”希恩不由得叹了口气。
“所以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谁促成了这一切。”嘉丽重新看向监视器里的林顿,“如果凶手是他,至少把他交出去的时候,我不必忍受良心的谴责。将来带领民众躲在防护罩里时,我也可以安慰自己这是他自找的。”
“如果是第四基地呢?”希恩问。
嘉丽想了想,道:“那我会在躲起来的时候,冲自己竖一根中指。”
第三天,卡斯丹抵达了空间站,并因交通艇问题与空间站的霍尔中校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卡斯丹要求乘坐审判号,霍尔中校拒绝了她,并向她扔了两艘破烂。
卡斯丹为此大怒,霍尔中校却理直气壮地反驳说,作为一位伯爵,她没有资格将自己的交通艇级别提高到奥森那辆之上。霍尔中校对死去的奥森表现出了令人惊叹的尊重,张口闭口都是敬词,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嘉丽已经放弃找他算账了,鉴于卡斯丹要在空间站耽搁半天,似乎不着急替哥哥报仇,小行星的代表们又都不敢出门。嘉丽决定去见林顿最后一面。
针对林顿的审讯已经被停止下来,各种监控设备也被移走,偌大的实验室里,只留下了一桌一椅,还是不可移动的。
林顿被绑在审讯椅上,看她进来后笑了一下。
“你快死球了,有遗言交代吗?”嘉丽坐到空着的椅子上,想了想,提醒他,“卡斯丹很快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