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没想过再相逢,沈恩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的。
她单指往里一勾,被子暖烘烘的,手也沾满他的气息。盛凌薇一点一点掀开被角,对他说:&ldo;你什么时候都好看
行不行?
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异常柔软。
如同剥开一枚果实的胞衣,沈恩知的面容从阴影下面寸寸清晰,盛凌薇也就此看见他两颊轻微凹陷,额角、脖颈有一些疹疤,颜色已经褪淡不少,是登革热造成的皮肤反应。
还有长如细丝的红痕,出现在碎发之下、鼻梁侧面,以及颌骨两边。他这一路上究竟有过什么残酷的经历,她不敢去详问深想。
盛凌薇此前听医护说,他身上还有几处更为严重的伤口,清创过程相当漫长琐碎,挖去了在瘟湿环境下未经处理、几乎溃烂的腐肉,所幸没有在灾区接触到破伤风梭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该是他,不该是沈恩知。从小盛凌薇就知道,他的教养风姿独一无二,气象清宁浑然天成,是没有旁人比得上的。
怎么会变得这样狼狈,这样伤痕累累。
忽然为他感到有些难过。
盛凌薇从小得到过太多的爱,自身的情感也被滋养得十分丰沛。她从来不惮于向旁人投以爱、释放爱。可是到他面前,又怕他视之若珍宝,将她一颗心捧在手里,再也收不回来。
使馆的医疗团队中,绝大部分都外出驰援灾区,带走了许多设备与药品。好在还有储备的抗生素,晚些时候,有人来为他进行肌肉注射。
沈恩知身体底子本就虚弱,又产生了严重的过敏反应,一夜冷汗如瀑,频繁惊厥,身上成片红色瘢痕,像烫伤又像胎记。
他呼吸很浊重,神色是钝然的空白,似乎已经在长久的折磨下丧失了感官知觉。
但沈恩知这人很奇特,哪怕是在这种恶劣的状态下,味道依然干净,清澈如凉水。
盛凌薇轻轻抚着他颤抖的手背时,鼻端就浸漫着他近似无嗅的气息。一阵又一阵的冷汗刚刚平息,又陡发高热。她用毛巾蘸上热水,悉心为他擦拭皮肤。恍若回到小时候,他在她感冒发烧、生理疼痛的时候陪伴左右,总是很有耐性地日夜照料。
想起小时候,那段时光无忧无虑,心里未免也感到舒坦和熨帖。到后来她架不住困意,支在床沿的两肘松塌下去,脸伏在被面上睡着了。
第二天阳光烤在眼皮上,盛凌薇在睡梦中很是挣扎一番,才悠悠醒转,进而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到床间来了。身旁是沈恩知,他手脚照例规矩,没有将她锁在怀里。
沈恩知其实一早就醒了,但没有吵醒她,日常的挂水补液也推到下午。此时看见她眼皮慢慢拎起来,微微笑着对她道一句早安。
&ldo;薇薇,能帮我拿一下床头的手帕么?
他手指轻抬一下,但是手腕没有动,&ldo;我这里有一点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