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们满心疑惑之时,坐于上首的叶云亭主动为他们解了惑。他迈步走下台阶,环视一圈,淡声安抚道:“开考之前,考题泄露。是以朕临时更换了一份策题。诸位不必慌张,只安心答题便是。”
他说得再轻巧不过,却在考场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大部分举子面露愤慨之色,若是考题当真泄露,对他们这些十年寒窗只争一朝的考生何其不公?幸好长宁王提前发觉换了策题。否则那些作弊的举子,很可能就挤掉了他们的位置。
方才被拖下去那个考生,恐怕就是提前知道了考题的。
想到此处,许多考生再看叶云亭时,目光都带上了感激。接着便收敛心情,埋头奋笔疾书。毕竟他们并不能提前知道考题,换不换考题对他们来说,并无任何差别,只全力答题便是。
但那些提前买了考题的举子却无法平静了。
在数日之前,他们确实从一些人手中买到了考题,还提前请人做好了文章背熟,只等着殿试这日大展手脚。
可长宁王怎会知道此事?
长宁王会不会发现他们买了考题?
考题换了,他们又该如何作答?
种种问题积压在心头,数十名作弊的考生冷汗连连,眼神游移,别说静下心来答题,连拿笔都拿不稳。
乔海仁老当益壮,火眼金睛地揪出几个手抖的举子,命人押了下去。
一场殿试,从日出之时,持续到日暮时分。
原本叶云亭并不需要坐镇此处,但他却故意留了下来。有他与乔海仁的刻意施压,一场考试,揪出了二十三个作弊的考生。至于是否还有遗漏,得将那些考生与贩卖考题的官员审过后再行确定。
而长清宫发生的事,外头尚不知晓。
泄露考题的原主考官、礼部尚书已经扣押审问,长清宫的守卫全换成了叶云亭的亲卫。那些被揪出来的考生,亦直接送去了大理寺。
整个过程捂的严严实实,没有走漏半分消息。
于是等到大理寺官兵照着名单上门拿人时,那些参与其中的官员才慌了手脚。
有人四处寻人求情,有人垂死挣扎拒不认罪,还有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倒打一耙反告长宁王栽赃陷害,公报私仇。
可无论这些人如何叫嚷,叶云亭就同先前一般,不闻,不问。
而大理寺的动作却极快,拿人,审讯,根据供词再拿人,再审讯……一整套程序下来,牵连进去的官员竟多达三十余人。
官职高的有如原主考官礼部尚书,爵位高的有如勇毅候,均参与其中,甚至还有各家纨绔子弟拿了考题参考,
犯事官员,作弊考生的名单列在一起,长长一串,不论是地位还是数量,都十分骇人,若是将之比成一张网,那以这些人为点,织就的关系网能遍布整个上京。
若当真将这些人全部都处置了,叶云亭恐怕要得罪整个上京的权贵世家。
于是那些原本还有些心慌的犯事官员,又都镇定下来。
法不责众,长宁王恐怕没这个胆子对他们动手,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勇毅候甚至公然叫嚣,让妻子给岳父礼亲王传话,请礼亲王入宫同叶云亭说一说,尽快将他放了。不然他没法参加小孙子的满月酒。
态度之嚣张,可见一斑。
消息传到宫里,叶云亭不急不躁,问周蓟:“礼亲王可来了?”
周蓟笑道:“礼亲王据说病了,起不来身。如今礼亲王府正闭门谢客呢。”
“倒还有聪明人。”叶云亭笑了笑,将一沓罪状扔下去:“传令王且,不必有顾忌,全都依律处置。再传令朱烈,从城外大营调五千玄甲军进城,加强上京防卫。”
周蓟领命而去。
于是三日过后,一众心存侥幸的犯事官员全被押上了刑场,而城中同时驻扎了五千玄甲军,各个满身煞气,挎着刀自一众朝臣的宅邸前经过,震慑意味极浓。
这日之后,刑场染血,而朝野上下在这血的教训里终于明白,长宁王绝不是任人拿捏的绣花枕头。他的行事手段,竟是与新帝一般无二的铁血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