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赵氏谋逆案,牵扯出显宗皇帝做下的龌龊事;如今又翻出贺家谋逆案来,又会牵扯出什么来?
朝野上下一时惶惶,可如今要给贺家平反的乃是南越太后,他们又能如何?
倒是李凤岐瞧着那些神色惴惴的老臣,眼神中有了些许兴味:“看来南越此次出兵,是师出有名啊?”
有老臣出列道:“当年正是有人发现贺氏女与南越皇子私下往来,才攀扯出贺氏谋逆案,此案罪证确凿。况且那贺氏女早就该死了,如今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成了南越太后,不正是铁证如山?眼下扯出贺家来,不过是侵占我北昭国土的幌子罢了!”
其余人闻言立即附和:“还请陛下尽快出兵,夺回汝南三州,以彰国威!”
“区区南越小国,又何惧之?!”
瞧着下头那一张张义正言辞的面孔,李凤岐眼神微沉,看向一言不发的叶知礼:“齐国公有何见解?朕听闻你与南越太后年少时可曾是挚友。”
他说的轻飘飘,可落在叶知礼耳中却觉得有千斤重。他拿不准李凤岐知晓多少,只能勉强笑了笑,斟酌着道:“那都是年少时的事了,臣后来有了家室,贺氏又谋逆叛国,哪能再与罪臣之女往来?”
李凤岐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却是将一封密信扔下去,冷笑道:“既无往来,可朕得到的消息里,怎么南越太后指名要你呢?”
叶知礼神色一僵,惊恐地盯着那封信,半晌才迈动僵硬的身体上前,将信件捡了起来。
——就见那信件上只有寥寥数语,一是要李凤岐为贺氏怕平反,恢复贺氏满门荣耀;二则是要李凤岐派人将叶知礼送往汝南。若两个条件都满足,南越便停手,否则,南越将不只是打下汝南三州,还将继续挥师北上,直至踏平上京。
叶知礼手指痉挛,将信纸都捏皱了。
“你可有话说?”李凤岐瞧着他的表情,继续添柴加火。
“陛下恕罪,臣着实不知啊。”叶知礼满面惊慌的跪趴在地求饶。
他当然知道贺兰鸢为什么点名要自己,正如这些年里,他常常惦念着贺兰鸢一般,贺兰鸢必定也无时无刻都想着他。
只不过他是因为不甘和嫉妒,而贺兰鸢则是因为仇恨。
自贺兰鸢逃离了国公府之后,他就猜测对方必定是逃去了南越,北昭除了国公府,已无她的安身之处,但是南越却还有个对她死心塌地的赫连煦。在她逃走之后,他一直遣人去往南越打探消息,果不其然,得知六皇子赫连煦身边多了个叫贺鸢的女人。
赫连煦生母地位卑贱,不受南越王喜爱,成年之后拜入名师麾下习武,并不参与南越王廷的纷争。可贺兰鸢去了南越之后,两人联手,却是一路披荆斩棘,最终夺得了皇位。
那时赫连煦与贺兰鸢有多得意,他就有多嫉妒,多恐慌。
明明他与贺兰鸢年少相识,处处呵护,贺兰鸢却只把他当做大哥。偷偷出去游历一趟,反而赫对不知底细的连煦一见钟情。偏偏她懵然不知,回京之后竟然还常常与他说起赫连煦,这叫他如何不嫉恨?
贺兰鸢出自汝南贺家,正是势大之时。而齐国公府却是毫无依仗,日薄西山。
他所能做的,不过借助后羿之力,将天上的太阳摘下来。没了贺家,贺兰鸢还不是轻易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唯一意料之外的是,贺兰鸢竟然在王氏的帮助之下逃了。而且还顺利逃到了南越去,做了赫连煦的王后。
这显得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像个笑话,而且一旦赫连煦坐稳了王位,恐怕会在贺兰鸢的撩撺之下报复他,所以他辗转将贺兰鸢的真实身份透露给了赫连煦的对手。
南越不同于北昭,除了皇室,几个大将军权势都不小,本都各有扶持的皇子,却不想赫连煦异军突起,抢了王位。所以他透露的这点消息,足够让还没坐稳王位的赫连煦焦头烂额。
而他所料果然没错,消息传开之后,赫连煦遇袭重伤,而贺兰鸢备受质疑。
可惜的是,如此绝境下,贺兰鸢竟然都翻了身。
叶知礼眼中划过狠色,如今的贺兰鸢,必然已经掌握了南越权柄,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他决不能落入对方的手里。
他跪趴在地,口中求着饶,心中却已经打起了算盘,想着如何先把李凤岐应付过去。
好在李凤岐似乎并不知道什么,看了他半晌,让他归了列。
“南越猖狂至此,为弘我国威,势必有一场恶战。谁愿领兵前往?”
话落,就听一人中气十足的道:“臣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