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负也并没有动,微一掸袖,竟施施然将手背于身后。
眼见铁锤几乎及面,他长而卷翘的睫毛在锤风中轻颤,眼睛却一眨不眨。
而与此同时,半空中传来呜呜风响,竟是方才俾石脱手飞上半空的另一一只铁锤急速砸了下来,正中他的天灵盖。
曲长负脸色都没变一下,就这样冷冷而立,看着刚才还猛扑上来要杀他的人,转眼间倒在了脚下。
一切方位算计,不容许有毫厘之差。
战车下面的两军还在交战,有许多人尚且没有注意到这一幕,这时听闻零零散散有人大声惊呼:“俾石将军死了!”
“胡说什么,不可能!”
曲长负快步走到车前,拿起鼓槌,“咚咚咚”在西羌那面一人多高的战鼓上敲三下。
鼓声震耳欲聋,响彻沙场。
曲长负高声道:“各位听好,俾石已死,西羌肆意抢掠,滥杀好战,再无天佑!”
他又复用力一击,撕裂的声音响起,战鼓已破。
曲长负将鼓槌一扔,持剑翻身上马:“郢国的儿郎们,随我上!”
经过方才的一场鏖战,人人都已经筋疲力竭,但是此刻,昂扬的鼓声让他们心中升起了一种壮烈豪迈的激昂。
力量在胸腔中点燃,充斥四肢百骸。
他们意识到,西羌人不是不可战胜的,眼下所处的,也并非绝境。
只要握紧兵刃去厮杀,或许多坚持一刻,就一刻,便可以获得胜利!
这些可恶的侵略者,终究会离开我们的家园!
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郢队节节进逼。
耶律单纵马上了高处,看着这一幕,也看着立马中军的曲长负。
这人的身影隔着弥漫的火光和烽烟若隐若现,身披万里流霞,眼底却是冷月残星,秀丽而又峥嵘。
他忽地叹了口气,说道:“传令下去,暂时撤军。”
身边的副将听闻这话,不免有些急了,说道:“将军,大不了咱们可以加派人手攻打,但为何要撤兵啊!先前那一战,您被曲长负劫持而未杀他,便已经引起一些不利的谣言了!如今若是再久战不利……”
耶律单道:“你也说了,当时是我被他挟持,他有这份本事,若是真那么容易就能杀了,俾石也不会死了。对我而言,最可怕的罪名不是我久战不利,而是功高震主,你不明白吗?”
副将身体一震,一时说不出话来。
耶律单道:“俾石一向号称天神之子,不可战胜,如今这一死,我方将士惶惶不安,敌人气势如虹,不适合交战,还是先撤罢。”
他顿了顿,低声道:“得先收拾了曲长负……我另有良策。”
曲长负这一次出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不惜代价杀掉俾石,以确保靖千江等人能够平安带兵折返。
眼下虽然小胜,但是他的头脑很清醒,不可能指着这点人把西羌军队赶走,那么追击也没有意义。
于是眼看着也差不多了,曲长负传令收兵。
然而就在此时,有人纵马狂奔,匆匆来到他的身边,低声而急促地道:“大人!”
曲长负回头一看,略有愕然:“你是太子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