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长负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也就无所谓什么羊羔不羊羔了。同赫连耀又随便转了转,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为了防止曲长负跑掉,也怕别人伤害到他,赫连耀在此地设下重兵把守,可以说是绝对安全。
曲长负除去易容,将那身侍卫的衣服换下,赫连耀亲自在旁边伺候着。
等到曲长负坐下来,他将曲长负换下的衣服放在旁边,说道:“老师,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曲长负道:“说。”
赫连耀道:“你方才……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射出那三箭?”
曲长负道:“显摆一下喽。”
这鬼话赫连耀自动忽略了,说道:“当初赫连素达出使郢国,你应当是见过他吧?你在他面前可有展示过武功?难道你今天这样做,是想让他认出你吗?”
曲长负瞧了赫连耀一眼,反倒笑了笑:“不错,总算多长几个心眼了。你这是要惩罚我吗?”
赫连耀道:“我在别人面前一向都很警觉!只是原先从不愿意防备你,你愿意说的,我就都信。但现今不同了……”
他前几句话说的还很有气势,到后面又低了下去:“因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若不时时提防着,说不定何时你便又干出一件惊天动地,教人悔恨终生的大事来。”
“方才出门之前,你夸了我,我原本十分高兴,但你究竟说哪一句话的时候真心实意,说哪一句话的时候又是为了算计别人?老师,你真的认可我吗?”
曲长负平静地说:“不要总想着得到我的认可,你的价值也不该体现在别人的嘴里。”
赫连耀道:“可是我只在乎你。我想知道你有什么计划,心里又在盘算何事,我不是要怪你,我是想和你讨论,想帮你!除了不要离开我,你吩咐什么,我都做。”
曲长负道:“那不可能。你我不是同族,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全无半点猜忌。”
他的一句话,就能将自己所有的怒火、热情与不顾一切冻成坚冰,碎裂遍地。
有时候,实话大家心里都清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说出口,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听。
他又想起上一世,对方转身的背影。
他在现实中离开一次,在自己的梦魇中,离开千遍万遍。
梦与现实,永远都是那样的无力,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目标,从来盛不进他人。
赫连耀攥紧拳,曲长负却拍了拍他的手背,站起身来。
“要当一名好的君王,可是在谁面前,都不该喜怒形于色,也不该意气用事。”
他揉着眉心道:“既然明知道早晚会分别,才更应该珍惜此刻不多的相处缘分。莫吵闹了,好好听话罢。”
赫连耀:“……”
对着曲长负这张脸,听他满口爹哄熊儿子的语气,他简直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
神色几变之下,赫连耀还是忍不住问道:“干什么总捏眉心,你头疼吗?”
曲长负道:“是啊,昨晚没睡好,要歇一歇。你一吵,更加耗我精神。”
赫连耀的声音不自觉地就放低柔了:“那……你今天的药喝了吗?”
曲长负道:“实在有些困了,一会起来喝,你先出去罢。”
赫连耀拿他没办法,好说歹说,见曲长负不想吃药,只好让他先歇着,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出了帐篷之后,让外面的冷风一吹,他才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好好发一通火的。
赫连耀:“……”
他悻悻地回头看了一眼,哼了哼,还是吩咐周围的人:“好生伺候着,若是他有什么地方不妥当,立即过来禀报。”
等到赫连耀走了一会,曲长负忽然低低笑了声,说道:“莳罗应该不会回来。那么前来做客的君子,也不妨现身一见啊?”
话音落下,四周静寂无声,整片封闭的空间里却有一阵极细微的空气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