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他又是刚刚上位,没有完全收伏南戎的所有势力,因此曲长负刚来这里的时候,都并未开口强行要求赫连耀出兵。
他的作风,一向是在请人办事之前,先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此事的可行性以及阻碍因素,先帮助对方解决掉阻碍因素,那么自己所求之事,自然也能事半功倍了。
赫连耀哼了哼,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才说道:“你还关心我的处境啊,我以为你听到我派兵就高兴了呢。”
曲长负道:“这值得意外吗?你是我唯一的徒弟,难道我不能关心你?还是说,我在你心目中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只知利用,毫无感情之人。”
赫连耀小声说:“……也差不多。”
曲长负微微一笑:“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莳罗,你从未了解过我,却总是妄想着要留下我,这种想法非常矛盾。”
赫连耀知道自己左右是说不过这位老师,很明智地把话题兜了回来:“因为前几日赫连英都的死,不少人受到震慑,他那边的大部分势力也已经归降到了我的手下,因此确实有人对我的行为不满,但他们不会公然反对。”
曲长负沉吟道:“目前反对你的人当中,拥护者最多的人是谁?”
赫连耀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赫连素达。”
曲长负“哟”了一声:“支持赫连素达的人,是西羌派来的奸细罢。”
就凭着赫连素达那个脑子,他敢发誓,要是真的上位成功,南戎恐怕就完了。
赫连耀原本就看不上赫连素达,听到曲长负语气中的嫌弃,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在我来到这具身体里面之前,赫连耀所站的立场,一直是主张中原人狡诈,不可与之相谋。”
“我来之后,各方布局策略改变甚大,费心收拢了不少的支持者,但也有一些人因为理念不合转投其他阵营。赫连素达虽然头脑欠佳,但因为是金帐王妃所出,身份最为尊贵,所以众人将他推在前面跟我抗衡,也有拿他当挡箭牌的意思。”
曲长负表情玩味,一挑眉道:“结果赫连英都死了。”
他的话似乎跟赫连耀目前所讲的事毫无关联,赫连耀却不觉露出了笑意:“不错,先死的人,竟然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赫连英都,可怜他给别人的嫁衣都只做到一半。在其他人暂时找到新的替代人选联合之前,也只有全力支持赫连素达与我抗衡了。”
赫连素达这个人本身不足为虑,但是按照中原的说法,他算得上是大君的嫡长子,名正言顺,母族势力也强。
赫连耀杀了赫连英都,以赫连英都先行围杀,并害死了郢国使者为由搪塞过去也就罢了。
但若他想动赫连素达,事情可不会这样轻易就平息。
曲长负听明白了南戎目前的形势。
他意识到,赫连素达并非不能死,但第一,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死的理由。
第二,死他一个还不够,关键是南戎这些一心仇视中原,主张侵略郢国抢夺资源的顽固派应该如何处置。
曲长负心中暗暗盘算,赫连耀冷不丁在旁边说道:“老师,我已经许久没同你这样说过话了。”
他略低着头,把玩手中特意为曲长负找来的中原茶杯:“以前那些日子,我有什么拿不准的事情总喜欢来问你,得到你的肯定之后,心里就会踏实很多。”
曲长负态度漠然,没接他的话,又问:“这会外面是什么声音?”
赫连耀道:“前些日子,依附于南戎的一个小部族反叛,族长一家被赫连素达给杀了,还抓回来一些俘虏,此刻怕是他在处置俘虏了。”
曲长负知道南戎是有这样的风俗,他们当初本来就是在互相的争抢与战斗当中发展起来的,战俘就如同牛羊、金银和粮食一样,都是他们的战利品。
一般的规矩是,谁立下的功劳,这些财产就属于谁。
赫连素达性格张扬,又存了跟赫连耀较劲的念头,打了这场胜仗,自然要好好彰显一番,也算这回被他抓回来的俘虏倒霉。
不过成王败寇,既然他们当初做出反叛的决定,就应当会想到后果,那么输赢也就都没的说了。
曲长负道:“那不知道为师身为大君的战俘,可有资格去外面见一见同病相怜的失败者呢?”
赫连耀道:“我没想关着你,只是这个时候让别人知道你的身份,恐会给你带来危险。委屈你装扮一下,我陪你出去转转。”
他顿了顿又道:“只要你不离开我,任何要求,我都会满足你。你可以尽管向我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