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教化,应当用文化和生活习俗来渗透,可是西羌文字简陋,民族历史也短,人口更是不多,根本就不具有反过来同化中原文化的能力。
因此无论怎样努力,百姓们依旧不能从心底将车敕儿看成是此地的真正管理者,这让车敕儿十分头疼。
经过曲长负这么一提,他突然觉得,信仰教化也是一个好主意。
如果让百姓们对自己日日参拜,久而久之,他们总会记住,这座城池的统治者已经换成了西羌人。
车敕儿想到这一点,十分兴奋,重重拍了曲长负的肩膀一下,说道:“不错不错,你小子这话说的,可是十分有道理了!”
曲长负被他拍的踉跄了一下,又招来车敕儿一阵大笑:“你们中原的男人,怎么个个都娘们唧唧的!”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曲长负不气不恼,反倒微笑着坦然承认:“自幼享受惯了安逸,便很难经得起风雨。真是让大人见笑了啊。”
笑吧,反正也笑不了几天了。
其实曲长负并没有骗人,就算是在郢国,也确实会有一些好大喜功的官员,兴建庙宇,令百姓供奉自己的雕塑画像。
但那雕塑顶多就是泥胚的外面涂上一层金粉,却没有这样奢侈的。
纯金打造的雕塑,如果公然摆在外面,怕是不到一天就会被人哄抢一空。
因此如果车敕儿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就会寻找放置雕像的合适位置,那么,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这城中的奉日台。
奉日台位于城西,平地而起四丈余高,很难攀爬,十人以下根本就不可能运送重物。
摆在上面的雕像只能由百姓们远远瞻仰,却无法偷走,是最安全和理想的地方。
而濮凤城是郢国佛教的中心地,寺庙众多,奉日台上所摆,原本是一座弥勒佛,车敕儿要换成自己的雕像,就得把佛像挪走。
——曲长负算的就是这一点。
他每天买卖绸缎,一本正经和城中的铺子谈着生意,看上去甚为悠闲,竟然把商人当的有滋有味。
过了几日,听说车敕儿果然照自己说的做了,引起了不少百姓们的不满,纷纷埋怨西羌蛮子不敬佛祖,必遭报应。
但这些怨言,他们也只是私下里说说而已。
西羌人的统治并没有对城中百姓的生活秩序做出太大改变,因此谁也不愿出头进行激烈地反抗。
金像摆到奉日台上的当晚,曲长负就叫来了小伍和小端,说道:“你们两个想办法避开守卫,到奉日台上去,把车敕儿那雕像给我砸了。”
小端:“……”
小伍“啊”了一声,忍不住道:“少爷,那个特别贵!”
谁收了曲长负的好处可以说是倒霉到家,因为喜悦过后,总有更大的晦气事等着。
曲长负道:“砸完了之后,你可以从上面抠下来一些金块宝石,如果能带的走,就全是你的。”
小伍:“……是,谢少爷赏。”
曲长负又摸出一副画像:“砸完之后,记得把这画像挂上,前面点上两炷香。记住了,一定要挂的端正,恭敬,让人一看,就觉得是真心信奉佛祖的人所为。”
小端接过画像看了一眼,发现上面所画的,竟是被运走的那尊弥勒佛。
他明白过来:“少爷是想挑起佛教与西羌贼人之间的矛盾?”
曲长负道:“信仰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佛家讲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总不能国难当前却缩在一边独善其身罢。”
他露出一个十分漂亮,却莫名令人背后发凉的笑容:“这里好几个有名的大寺当中,武僧都不在少数,只是太没有血性了。对于他们的战斗力,我很期待。”
将雕像摆在奉日台上之后,车敕儿还没来得及做一做被百姓们虔诚瞻仰的美梦,第二日一早便得到了一个令人震怒的消息。
——那座价值不菲的雕像被人给毁了。
车敕儿亲自去了奉日台,只见满地狼藉,甚至连雕像脸上的鼻子和黑曜石做的眼珠都被人给抠走了,简直惨不忍睹。
反倒是原本的供台上,一副弥勒佛的画像静静挂在那里,前面还供着香火。
负责看守奉日台的守卫生怕受到责罚,连忙引着车敕儿将怒火转移到别处:“大人,这次来的贼人当真是恶毒狡猾,竟然把雕像砸成了这副模样!他们一定是不满您将佛像移走,这才前来报复的!”
车敕儿一脚把他踹翻到地:“还不是你们这帮废物看管不利!”
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查,给我把这城中信佛的、会武的,全都一一列出名单,询问他们昨晚在什么地方!本官非得活剐了此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