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接触到这件事的人只有曹献,除了他从中做下手脚,故意误导曲萧,整件事情再也不会有其他的解释。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皇上的旨意尚未传出,曲萧目前还是丞相,没有人会为了这点事与他为难。
曲萧顺利进入了刑部大牢,曹献正蓬头垢面地缩在一张茅草床上。
他见到曲萧,连忙站起身来,诧异道:“老爷,您怎么来了?”
曲萧眼睛通红地瞪着他,然后“刷”地一声抽出了从随从那里拿来的一柄剑。
他的手紧紧攥着剑柄,杀气腾腾地说道:“其他人都下去。”
本来就是个将要被处以极刑的阶下囚,就算是被曲相给杀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其余人很快就退了出去,现场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曹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奇怪的颤抖:“老爷,您这是做什么?”
曲萧冷冷地说:“说!当初为什么要故意误导我,让我以为……兰台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他此时甚至还不敢深想,曲长负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一口滚烫的心血,烫的嘴里生疼,又被艰难无比地吐露。
曹献一怔,说道:“你的意思是,曲长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现在知道了?”
曲萧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因为手臂的颤抖,剑刃划破了曹献的脖子,鲜血流下来,曹献却好像浑然不觉,只是热切地等待着自己那个问题的答案。
曲萧冷冷看着对方,一语未发。
片刻之后,曹献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要流出眼泪:“老天有眼,当真是老天有眼!曲萧啊曲萧,我等这一天,可是已经等得太久了!”
曲萧目光一凛,虽然已经猜到一切,还是觉得怒不可遏。
他一剑挥下去,砍在了曹献的肩膀上,怒喝道:“你为何要这样做!”
这几乎是他平生以来,头一次这样的失态。
曲萧不会武,但手中宝剑锋利,还是将曹献的肩头砍出了一道极深的剑伤。
他却仿佛根本不知道疼一样,昂然回答道:“当然是为了报复你!”
“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我妻子被人害死,我欲为她报仇?我妻子被害死是真,而其实其他的事,都是我编造出来的!”
曹献道:“曲萧,当年是你,好端端地没事找事,提议查处囤积贩卖私盐之人。我妻子当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也要被你亲自领命追捕,结果在混乱中因马蹄踩踏而死!”
这些话在心中憋了多年,因此此刻被他说出来,简直顺畅无比:
“我那个时候就想过了,只要我活着一天,一定要给妻子和我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我好不容易混到你身边,用了好几年,才获得了你的信任,我一直在思考,应该怎样才能好好地报复你,让你像我一般痛不欲生!”
枉费他这么多年经历大风大浪,连敌国的奸细都瞒不过曲萧的眼睛,结果到头来,竟然被这样一个一直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小人给骗了。
说到底,利用的都是他的自负和偏激。
曲萧只觉得怒不可遏:“国有国法,贩卖私盐本就依律当斩,你的妻子又有何冤屈?!你若要仇恨报复,便冲着我来,当时我儿子尚在襁褓之中,他又何其无辜!”
曹献嘲讽道:“你原来知道幼子无辜吗?既然知道,当初我所做的,不过是让你觉得大少爷并非你的亲子,将他扔下的人不是我,给他下毒的可也不是我啊!”
“眼下,你还得眼睁睁看着他往南戎去,这也是你造成的。”
他哈哈大笑:“痛快!真痛快,亲手害了自己亲生儿子,这感觉不会比我当年在家中听到亡妻死讯更加好受!我算是对得住他们娘儿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