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头,好像不大对劲,虽然暂时还感觉不到,但总觉得水流有点不对劲。
过了会,连岸上的雀茶她们都生出怪异的感觉来了,雀茶很信直觉,心头一阵阵发毛,忍不住说了句:“余蓉,要不然你先上来吧,我这心里……”
话还没说完,余蓉悚然变色,一把撒了手里的车轮,手臂一抡就向河岸边游:现在,她十分肯定这洞里是真不对劲,而且,眼见得就呼之欲出……
才刚扒住岸壁,还没来得及往上攀爬,汹涌的水浪自洞口喷薄而出,斜溅而起的水花足有几米高,余蓉猝不及防,被水浪一下子推涌下去。
她慌不择路,一把抓住了牵引绳,这牵引绳是绑在蒋百川身上的,但蒋百川的力再大,哪能及得上水浪的推力?刹那间趾爪就抓不住地,嘶吼着被倒拖进水中,好一通拼死挣扎。
雀茶几个被浪头打了一身的水,几乎被浇懵了,足足过了五六秒中才反应过来,好在这个浪头过后,没有后浪跟上,逆流而推的水重又涌回。
孙理眼尖,指着水中央大叫:“蓉姐在那!那,蒋叔在那,哎,多了两个人!还有两!”
余蓉刚从水下潜上来,还有点晕头转向,忽听到“多了两个人”,精神猛一抖擞,几下猛划水,抬手就抓住了戴潜水头盔的炎拓。
而抓住一个,也就抓住两个了:炎拓手臂间,死死环着聂九罗。
余蓉只觉头皮发麻:还真让他带出来了!
下一瞬,她冲着岸上怒吼:“还站着干什么?不知道帮个忙啊?”
一通手忙脚乱之后,所有人都上了岸。
篝火再次燃起,雀茶铺开地垫,又加垫了条盖毯,以便炎拓和聂九罗能躺得舒服些。
这两人都昏过去了,好在呼吸还顺畅,不同的是,聂九罗眉目舒展,入睡般安详,炎拓却眉头紧皱,偶尔身子发痉,好像遭受过什么痛苦似的。
最惨是蒋百川,他应该是怕水,经了一遭水之后,宛如被雷劈过,即便是上了岸,仍抖抖索索地缩成一团,半天缓不过来。
……
肉汤初滚的时候,炎拓醒了,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如在梦中,坐了两秒,四下去看。
好在第一眼就看到了聂九罗,炎拓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身子一瘫,又仰面跌下去,大口大口地吁气。
余蓉走过来,在他身边蹲下:“发生什么事了?”
炎拓也说不清,他只记得,那时候拉到聂九罗的手了,再然后,突然暗影罩下,大力涌来,失去意识前,他死死抱住了聂九罗,脑子里只一个念头:可不能再失散了。
见炎拓不说话,余蓉还以为他是淹懵了:“怎么了啊?”
良久,炎拓喃喃了句:“生孩子也就这样了吧。”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余蓉翻了个白眼,撂了句“还没醒呢”,就凑去雀茶身边,看肉汤的火候了。
炎拓睁着眼,定定看高处,听身侧聂九罗的呼吸,内心慢慢铺展开,仿佛铺开到无边无际,一片祥和,又像被揉皱了很久的纸,一根根纹理都终于熨帖。
起初,他听了雀茶的话,也以为领回聂九罗是在接引,类比接生。
一般生孩子,是母亲遭受痛楚。
但没想到,从石窟处接回聂九罗,是接引的人要经受这么一番。
生孩子也就这样了吧。
女娲肉护佑了这些伤残的生命,却不再轻易交还。没有哪个生命是能轻易来到这世上的,新生儿如此,他想挽回消逝的生命,也是如此。
很公平。
这罪受得值得,也受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