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想抓住点什么,去驳倒裴珂。
“可是,我亲眼看到地枭,只要伤的不是颅顶或者脊柱,死了还能再活……”
“你也说了是地枭,地枭的再生能力很强,这是它们的天性。但那是地枭,不是我们。我们受到致命攻击,是会死的。为什么我们才能做地下的顶级掠食者?就是因为命只一条,只有做到最强、最顶级,才能活得长久。”
炎拓双腿忽然有点软。
他想起一些事情。
——陈福死了之后,没有女娲像的助力,也在行李箱中活过来了。裴珂说得没错,再生力是地枭自带的,并非女娲像赋予。狗牙当初确实浸泡在泥壤里,但泥壤的作用,只是让它恢复得更快。
——裴珂绑人时,伤了不少人,不过只是伤人,她从来没有把人杀死,除了聂九罗那一次……
他嗫嚅着,又问了一次:“那阿罗呢?”
裴珂的语气中,第一次有了苍凉的意味:“我认出她的时候,太迟了。那时候,她那么拼命救你,我想,你是她喜欢的人吧,所以,我放过你了。”
每个字他都听得明白,但他不懂裴珂想表达什么。
“她是你女儿啊,你没把她救活吗?”
裴珂很平静地看她:“她是我女儿,可我不是女娲大神,我没有让死人复活的能力。”
她伸手摘向衣襟,从襟前摘下一朵花,递给炎拓。
黑色的花。
炎拓愣愣看着,茫然地接过来。
触手冰凉,地下还有花吗?不知道,他没去过,这花的颜色和裴珂衣服的颜色是一样的,再加上夜光太弱,他一直没注意到。
这花是什么意思?代表着祭奠的白花吗?
裴珂说:“我走了,就这样吧。我一直在想,你或许会回来看看的。你真回来了,这很好。说明夕夕没爱错人,她看男人的眼光比我好。”
炎拓喃喃:“凭什么?”
凭什么,这一趟死的是阿罗?
蒋百川、邢深他们,那些被绑走的,乃至林喜柔,这些深涉其中的都还活着,凭什么,反而是聂九罗死了?
裴珂没说话,她转身走向河岸,脖子上凉沁沁的,是那条翡翠白金链子。
翡翠贴肤戴着,很快就焐热了,可每次想起夕夕,那一块就凉了,她的喉头处也冷飕飕的,仿佛被掏出一个大洞来。
凭什么?
她也想问,怎么偏偏是夕夕呢,又为什么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在那一刻动了手呢?
裴珂飞身掠上了绳。
炎拓如梦初醒,疯了一样追过来,问她:“那她的尸体呢,阿罗的尸体呢,你带去哪了?”
裴珂站住了,立定在颤巍巍的绳上。
她没说话,只是低下头,看脚下汹涌湍急的涧水。
炎拓周身冰冷,仿佛自己也被浸泡在森寒的水中:“你把她……扔进水里去了?”
裴珂说:“你以为我为什么会上来、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夕夕。这儿是女娲大神的肉身坍塌之所,传说她的血液化作了河水,日日奔流不息,能和祖神同寂,是夕夕最好的归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