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拓和聂九罗相处的日子不算长,关于她父母的事,她只略提过一次,从未展开细讲。
他想打听一下当年的事,更重要的是,了解一下裴珂的品性:如果她是个疼爱女儿的母亲,他会更觉踏实。
但如果她暴戾冷酷,对孩子不管不问,那事情怕是不如他想的乐观。
第二天一早,炎拓就在聂九罗的手机里找到了聂东阳的联系方式,身体原因,不便奔波,他委托了公司的一个长期合作方,请对方派个能干的员工过去——最好是搞销售的,会察言观色,也能说会道——多方打听一下。
安排好这事,他心里舒展不少,精神也肉眼可见地好转。
打听消息需要时间,炎拓静下心来等,真正过上了“休养”的日子。
他很快就发现,走的这几天,留下的人似乎都有变化。
首先是卢姐和刘长喜之间,似乎有那么点点化学反应,当事人都没太发觉,炎拓先察觉到了。
刘长喜比从前爱笑了,话也比以前多了,一会批评卢姐包饺子的手法不对,一会又说她酸汤调得不地道,被卢姐顶了之后也不生气,笑呵呵背着手,眼角的皱纹都结成了花。
卢姐呢,一口一个“老刘”,仿佛这名字就长嘴边上了,一有重活就嚷嚷“老刘帮个忙”,什么拎袋米啊,挪个酱缸啊,而刘长喜也很要表现,一撸袖子就上,好像还怪享受的。
炎拓暗地里起了撮合的心思,刘长喜当初,对他母亲林喜柔生出不一般的情愫,也因为这个,蹉跎了婚娶最好的时机,人又木讷,也就一直单着了,但感情这事,只有适配与否,没有早晚。
至于卢姐,听说是结过婚,不过中道拆离,有个儿子,也大了,能养活自己,不要她操心。
这要是能成,也挺好的,人都是风里的芦苇,有人自飘摇,有人习惯相靠,炎拓目测,卢姐和长喜叔都属于后者。
不过他并不拔苗助长,只明里暗里,话里话外,给制造个小机会。
其次是林伶。
那天,几个人在厨房看卢姐包饺子,炎拓注意到,林伶手里卷了本书,《雕塑入门》。
林伶看到炎拓盯着她手里的书看,还以为他是在怪自己借聂九罗的书看却不爱惜、随意拗卷,慌得赶紧改为拿捏书脊。
炎拓问她:“对雕塑有兴趣啊?”
林伶还没来得及吭声,卢姐先帮她代言了:“有,上次蔡先生来拿了两尊像去店里,林伶拉着人家问长问短,还问年纪大了能不能学咧。”
又揪了一小团面扔案板边:“我包饺子的时候,她拿面团捏小像,还怪像的呢。”
林伶红了脸,说:“我就是瞎问问,我没天分的。”
炎拓指那团面:“那捏一个瞧瞧,会捏鸭子吗?”
林伶拗不过,捏着那团面搓弄了好久,真捏了个鸭子出来,面跟泥不同,太过绵软,可塑性没那么强,鸭子受材质所累,整体有点垮,但细看形态,憨态可掬,不失情趣。
炎拓说:“挺好的,你要是想学,我支持你。也不用太纠结天不天分,天分高了,作品能娱人,天分没那么高,就学来娱己呗。”
就好比这世上,拈花弄草、舞文弄墨的人多了,未必个个都是大手,但同样能怡情养性、滋长岁月、慢酿时日。
林伶眼前一亮。
又有一次,她觑了个空子,征求他意见:“炎拓,我眼睛这里,想去埋个线,你觉得好吗?”
炎拓不懂好好的眼睛里为什么要埋根线:“那会发炎的吧?”
林伶一听就知道他不懂,只好实话实说:“就是做个……双眼皮。”
炎拓明白了。
他想了想,说:“可以,你的人生,你的身体,你可以自由支配,不用问我意见,自己决定就行。钱方面不用担心,你也是家庭的一份子。”
林伶笑起来,虽然不用问他意见,但他支持了,她觉得自己也能更有勇气去迈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