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台里,只折了根照明棒,碧色的暗光映得每个人都脸色青幽,借着这光,炎拓看到昏倚在角落里的冯蜜,她腹部中了枪,身周洇了好大一滩血。
冯蜜对他,一直以来都还不赖,炎拓想起冯蜜那句“将来咱们要是正面对抗,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别让对方太难捱”,心里不觉有点唏嘘。
他欠身起来,从包里翻出绷带布,低声向聂九罗说了句:“我去给她包一下。”
聂九罗莫名其妙,不知道炎拓为什么要跟自己说,下一秒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跟自己“请示”?
难不成还怕她不允许?她忍俊不禁:“去就去呗,还问我干什么。”
裹伤难免牵拉抻碰,冯蜜的伤口被拉扯到,疼得忍不住低声呻-吟,很快就醒了。
睁眼时还有点茫然,待看到炎拓,再看到周围的环境,刹那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自嘲地笑:“我们地枭,本来是最擅长在黑暗里活动的,没想到啊,当了人,感官都退化了,在黑地里,反而被人给绊倒了。”
邢深正守着瞭望口处向外探看,听见冯蜜醒了,心中一喜,脱口问道:“那些白瞳鬼,是怎么回事?”
冯蜜斜眼看了看他,语气刻薄而又辛辣:“你是什么玩意儿,我干嘛要告诉你啊。”
邢深一愣,居然有点接不住话,近旁的山强大怒,手指头差点戳到冯蜜脸上:“你特么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处境,找死啊?”
冯蜜冷笑:“那就把我弄死好了,求饶的话,我叫你爹!”
山强没提防吃了这一呛,也没辙了:好家伙,既不要命又不要脸,这谁顶得过?
聂九罗觉得好笑,她清了清嗓子:“别人说话,你们打什么岔啊,你们跟人又不认识。”
这是话里有话,邢深先听懂了:不用着急问,炎拓会问的,该问的也会问到,他只要听着就行。
山强也咂摸过味儿来了,他悻悻坐了回去,剥了颗牛肉粒送进嘴里慢慢嚼。
炎拓没吭声,继续手上的包扎,末了剪断绷带、贴牢胶贴:“刚我们想原路返回,连改两个方向,都遇到白瞳鬼了,这东西攻击过我们,感觉不是很妙。”
周围原本就没人说话,但这话一出,仍是安静了不少:咀嚼食物的不咀嚼了,正喝水的也不吞咽了,都竖起耳朵,想听下文。
冯蜜当然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想法,但她愿意给炎拓面子,他问她,她就乐意讲给他听。
炎拓挺好的,对她也不错,至少,在她血流不止的时候,他过来给她包扎了不是吗?他待她是不同的。
她甚至觉得很可惜,如果不是因为族种有别,如果不是因为炎拓一家跟地枭真的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
她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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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搭腔,那就是不介意聊聊了,炎拓心头一松:“林喜柔先前说,白瞳鬼是人搞出来的?这话怎么理解啊?”
冯蜜反问他:“见过白瞳鬼了?”
“见过了。”
“觉得像人吗?”
“除了眼睛,其它方面都挺像的。别的……没深入接触,不知道。”
冯蜜淡淡回了句:“我们除了舌头,也挺像人的。”
炎拓心头一震,他觉得冯蜜这话里,藏了什么玄机,就是一时半会的,他解不出来。
好在,冯蜜并不准备绕弯子:“一入黑白涧,枭为人魔,人为枭鬼,人魔对枭鬼,都是怪物。一一对应嘛,我们这样的地枭,对应的就是白瞳鬼了。”
一一对应?
炎拓耳膜嗡响,喉头发干:“你们是人化的地枭,白瞳鬼是人化的……枭鬼?那它们身边跟着的那些……兽一样的,就是枭鬼了?”
冯蜜看了他一会,咯咯笑起来:“很惊讶吗?我说过,一一对应,互相对称啊。夸父一族看白瞳鬼,就好比你们看我们这样的地枭,都是噩梦。”
炎拓脑子里乱作一团:“夸父一族,夸父一族是人吗?”
耳畔,林喜柔的声音幽幽响起:“是啊,跟你们一样,都是人。”
炎拓触电般看向她,林喜柔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正艰难地坐起身子,仿佛在手足被缚的狼狈时刻,仍要保持一贯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