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息了片刻,没有继续骑马。
沿着溪河往下走,被稻穗压着沉甸甸弯下了枝杆的庄稼地很快出现在眼前,已近傍晚,可远远望去,却还能陆陆续续见到不少正弓着身子收割着庄稼的农户。
收割粮食的时候,几乎是一整家齐上的。家中不管男女,只要是成人,都手持一把锋利刀镰,在地里收割着成熟了的庄稼,年岁较小的孩童也提着小篮子,也在已经被收割过的庄稼地里捡着零星稻穗。
粗布麻衣,汗流浃背,很是辛苦。
可大部分人面上都是丰收后的喜悦,他们载歌载舞地祈祷着,来年风调雨顺,也能像今年这般是个丰收熟年……看起来,也很是美满。
听着隐隐从溪流对面传过来的欢笑声,阮秋韵唇角微杨,褚峻将夫人的手十指相扣着,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似闲聊道,
“夫人可去过冀州?”
阮秋韵回神,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去过。”
原主的记忆里,小时是在盛京长大,待长姊入了赵家后,原主也跟随着丈夫来到了会稽郡云县,并且在会稽生活了十数年。
褚峻并不意外。
他带着夫人往回走,边走着,还边给夫人说起了许多冀州的事,说起了冀州一年一熟的庄稼,也说起了常侵扰边域小镇的戎狄十部。
大周建国百年,被戎狄侵扰已久。
元光年间,北方草原上的戎狄猖狂嗜血,不仅劫掠过往的商户,还会时常侵占城镇,掳掠土城,冀州一众的边域乡领小镇,百姓背井离乡,常年是十室九空。
在戎狄部落里流通着的盛酒的头颅,人骨的配饰,一层接一层的大周百姓的人头京观……郎君言语里轻描淡写地将这些一笔带过,已经足以让出生和平年代的妇人心惊胆战,面色泛白。
阮秋韵敛眉,“郎君那日不是说过,今年那些戎狄,应该不会再行劫掠大周百姓之事。”
褚峻颔首,给夫人解释,“成马被斩杀了近七成,幼马死伤无数。”
戎狄是游牧民族,常年居于草原,对战马的依赖性极大,没了足够战马的戎狄,就像是一个被彻底摘除了獠牙的豺狼,有心无力。
已经被一步步地獠牙的豺狼,也最是容易斩杀了,褚峻脚步缓缓停下,将不明所以的夫人拥进怀里,嗅着夫人身上的香甜,低声笑道,“两月后,我将启程回冀州,我会带着夫人一同去。”
回冀州。
还要带着自己去?
阮秋韵怔了怔,想到方才说起的戎狄,似意识到了什么,敛眉询道,“郎君这是要出征?”
褚峻没有瞒着夫人的意思,低声笑道,“是的,定在了明年春日。”
大周的军卒并没有戎狄那样不畏严寒,所以气候暖和的春季攻打,是最好的时候。
阮秋韵不解,“既是出征,那为何还要带我去?”
褚峻解释,“盛京危险,我不放心夫人在盛京中。”
褚峻并没有说谎,盛京并不安全,本就是褚峻想要将夫人带走的原因之一。
大周朝堂上,世家林立经营了百年,他们盘根错节,环环相扣,即便是最穷途末路之际也总有倚仗。他可以在出征前为夫人安排好一切,却并不能保证一切能够如愿地事事顺遂。
可无论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却还是有私心的,揽着夫人的臂膀逐渐收紧,褚峻垂眉,爱怜地吻了吻夫人的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