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蕾天生思想不积极,多次被命运戏弄后,更难心安理得地享受快乐,有好事发生时,总想着“这好事未必能长久,指不定后面等着什么”,而当坏事发生,反而镇定——“看,果然来了”,但凡抓住一丝负面的苗头,便在悲观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冷千山对她的辗转反侧一概不知,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两件套,丛蕾努力劝自己不要多心,但该来的挡不住,终于在某天晚上,冷千山没有给她汇报行程。
丛蕾把手机拿起又放下,任何一点震动都震在她悬起的心头,然而冷千山的头像始终没有动静,她点开对话栏,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如此翻腾到凌晨,末了一句也没发,唾弃了自己一番,烦躁地把手机塞进枕头下,盖上被子睡觉。
手机冷不丁响了。
静谧的午夜,它的声音格外凶猛,丛蕾一个咸鱼打挺,冷千山的来电出现在屏幕上,正当她要接时,那头却已挂断。
铃声短促得像没有发生过,她怀疑冷千山是不是打错了,但无论如何,丛蕾可算找到了回拨的借口:“喂?”
“还没睡啊。”冷千山诧异地问。
“没有。”
冷千山轻笑:“不是在等我吧。”
丛蕾想说“没错”,奈何一种奇特的自尊心作怪,她撒了谎:“在看电视。”
“这样,”冷千山似是自嘲,“我就知道。”
丛蕾不知道该怎么接,喉咙一时卡住,她不说话,冷千山也不说,露出一大段沉闷的空白。
他们没来由地僵持了半晌,最后还是冷千山先打破局面,他叹了口气:“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问问我?”
丛蕾从他的示弱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坦白道:“我想问来着,又怕你忙。”
她希望能掌握他的行踪,但最好是冷千山主动告诉她,而不是让她来问。
冷千山稍微舒坦了些,说道:“视频吗?”
他们俩的时间总是对不上,分开至今还没视频过,丛蕾迅速照了下镜子,擦掉脸上的油光,又打开相机的自拍模式,把灯光调到一个合适的亮度,才慌乱地接了他的连线。
冷千山一张英俊的脸骤然占满整个屏幕,冲击力强盛,丛蕾的心如小鹿乱撞,幸好暗淡的光线蒙住了她嫣红的皮肤,两人静静地对望,竟像是隔了几年未见,随即冷千山垂下滚烫的眼眸,道:“丛蕾,你有眼屎。”
“放屁。”丛蕾脱口而出,“我刚照了,不可能。”
冷千山咧嘴:“你很在意嘛。”
……又掉进了他的陷阱。
奇怪的是一看到冷千山,丛蕾的烦恼便不翼而飞,那熟稔的、没有芥蒂的默契也悉数还原,她观察他的背景:“你在车上?”
“嗯。”冷千山心情大好,调换了镜头,车窗前是熟悉的街景,丛蕾惊坐起,“你在我小区对面?!”
“我想你了。”冷千山低喃。
丛蕾有如百爪挠心:“你等等,我现在下来。”
“别,我刚参加完圈里的一个慈善晚宴,有狗仔跟我。”
他们只隔着一条街,却无法像普通情侣一样见面,丛蕾明知冷千山看不到,仍然起身来到阳台前,遥望着对岸的街景。
彻夜霓虹,川流不息,他就这样为她停留在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