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十三年,杜衡正任吏部侍郎的第二年,边疆平定,天下太平,是朝中甚是平和的一年。
但秦家却是家事最为繁多的一年。
这一年在国子监读书的澹策秋闱下场中榜,十五岁考中了举人,于京城中算不得年纪最小中举的那一批,但却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相较二十几岁才中举的杜衡来说,也算是青出于蓝了。
家中甚是欢喜一场。
而这一年,承意也已经长到了十八,是时候也该张罗亲事的年纪了,若是耽搁到二十以后,以当世就难再寻到好人家了。
杜衡和秦小满开始忧虑起这件事来。
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哥儿也一样很受欢迎,更何况是仕途正好的吏部侍郎府唯一的公子。
得知秦家公子已经到了适婚年纪,京城里的媒人几乎把秦家的门槛给踏破。
杜衡每日下朝回来看着不比公文少的拜帖相亲文书,也是头疼。
早前他也未曾考虑过这些事情,总觉得承意还小,他也不多喜欢看见这些媒人送的贴,扫一眼就给推开了。
现如今承意大了,他也不得不与之考虑往后才行。
“这个什么王家少爷不行,下回国子监比武的时候我非一枪戳他脑门上不可。”
澹策俯在书案前,翻看着各家送来的拜帖。
承意选夫家一事上,不仅是杜衡和秦小满上心,比之更上心的还有个澹策。
杜衡斜眼看着霸占了自己桌子大半的儿子,叠着眉头,地上已经丢了十几本拜帖。
他伸手给捡了起来,弹了一下澹策的脑袋:“这些日子看了那么多拜帖,哪个入你眼了,你又要戳几个人的脑门儿?”
澹策道:“我乃实事求是,这礼部侍郎家的王少爷不过就先前在国子监门口见了哥哥一面今而就送来了帖子,且还不是拜帖和相亲文书,而是直接的求娶书,还要不要脸了。”
“他在国子监仪门处朗声喧哗,哥哥等我诧异瞧了一眼什么人这般无礼,与他对上了一眼,他怕是还以为得了哥哥的青睐,这般自信的就送来了求娶书。他爹还礼部侍郎,也没见得他儿子多有礼数。”
来京城不过一载,常与燕沅在一起,他也是认识了不少京中达官贵人家的子弟。
澹策算是看明白了,这京都里的世家子弟多的就像是菜市里的白菜,说起来体面是菜市的好白菜,实则还不如村野地里的长得新鲜可口。
多的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仗着有个不错的家世装点的体面,实则自身多是无用之辈。
澹策自己都不屑与之此般子弟为伍,又更何况是要自己哥哥与之成亲,让他做自己的哥夫。
杜衡挑起眉:“好歹是礼部侍郎家的少爷,你也别太无礼了些,武馆比武别伤着了人家。”
他默默的把王家送来的求娶书塞去了一边。
澹策道:“咱们家也算是后起之秀,拉拢靠近的人家不少。可咱们毕竟是才来京城的,未有多少根基,消息也不算灵通,并不明晰晓得这些求亲人家究竟是何品性,媒人倒是吹嘘的天花乱坠,但如何能看这么表面的东西。”
“你小子倒是看得通透。”
杜衡却又微微叹了口气:“爹未尝不知这些。”
澹策凝起眉:“那爹作何还日日看这些帖子,瞧的那么认真,倒是真有心在这头挑选合适的人家一般,着急要把哥哥嫁出去。”
杜衡把看过了的帖子整好放在了一头,道:“爹怎么会想把你哥哥嫁出去,我和你小爹倒是想他一辈子都在家里,可你当天底下有几个能像你爹这样的入赘男子啊。这事情太难了,原先我也是在慢慢留意,看能不能在门生之中寻个这般的女婿,然则读书人清高,哪里肯。”
“原也是可以再慢慢选的,可忽然急了起来,你可知为何?”
“总不至于是觉得哥哥大了。”澹策略略思索:“听闻二皇子在选妃了。”
见杜衡未置可否,澹策眉心一紧:“难道是哥哥也在备选名单之中?!”
杜衡叹气:“前些日子,陛下召我确实提了一嘴。”
“那怎么能行!听闻此次一选便要选三位,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且不说一来就三个,已然违背了家里的初衷。退一万步,皇命难违一定要选的话,若是选中正妃也就罢了,选为侧妃再好听那也是妾,哥哥怎么可以终身受制于人,为人妾室。”
杜衡看着因为着急而突然站了起来的澹策,将人拉了回来:“我知道!嚷嚷什么,没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