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扳过她的身子,定睛去看,这一看,当真吓呆了。
那日后,苏暮雪回到苏府,还是照原样生活,白日换成男装去铺子查看生意,晚上用完晚膳后,在书房里看账本。
那日的事在她眼里好似完全没有发生过,她依旧有条不紊地做着该做的事,唯有午夜梦回时,梦境中不再是那片滔天火海,而是男人颤抖的手,抱着她哭红的双眸。
还有他屈膝跪下的那幕。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地跪父母,帝王更是如此,可那日的萧安辰完全不像个帝王,他哭得泣不成声,眼眸又红又肿,手颤抖得很厉害。
其实不只手,肩膀,身体都在颤抖,他指腹碰触着她身上的伤痕,一点点拂过。
这些伤痕苏暮雪之前从未让他见过,即便两人欢好时,她也总是借口烛灯太亮晃眼,把烛灯熄灭。
一切都在黑暗里进行,偶尔有那么几次烛灯亮着,他也比会饮了酒,微醺状态下,看到了也记不得。
起初不想让他看,是怕那些伤痕吓坏他,后来不想让他看,是心灰意冷。
今日若不是凑巧,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看到这些伤痕,苏暮雪还记得她说出那些话后,萧安辰屈膝跪在地上的情景。
她说:“左腰这处,是别苑时为了救陛下被刺客刺穿所伤。”
她说:“右侧腰处,是被王公公带来的人所伤。”
她说:“肩膀这处,是陛下高热不退,我去外出寻药爬狗洞所伤。”
她说:“后背那处,是陛下同猎犬搏杀,我跑过去护住陛下,被禁卫军所伤。”
她说:“……”
她那天说了很多,像是发泄似的,把曾经没有说过的话一股脑倒出来,萧安辰的腿一点一点屈下,最后跪在她面前,他脸埋在她膝盖上,痛哭不已。
即使在别苑差点死去,他都未曾流下一滴眼泪,可听完苏暮雪的话后,他哭得泣不成声。
哭声有多凄惨,心便有多痛。
他一直在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反复重复着这句话,腰腹的伤口扯开他也不顾,流血他也不顾,就那么跪着道歉。
乞求着她的原谅。
说苏暮雪一点动容也没有是假,说她不气也是假,她很气,心尖上好像有个偌大的缺口,根本填不满。
也无从填满。
她走的很决绝,萧安辰哭着拉住她的手,随后被她一把甩开,扬长而去。
那日后,他们已有七日未见,听闻这七日他过的很不好,期间病了几次,伤口复发了几次,高烧不退,一直在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