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池从正房里出来,看见自家姑娘,不由得一愣。
她家姑娘……
“阿池。”
站在院门口,沈时晴停下脚步打量着自家的这个丫鬟。
数月不见,这个从前聪慧温婉又有些固执的姑娘也变了样子,一身绿色的竹叶纹缎面比甲包了黛色的边儿,腕子上套着一个多宝金镯,头发梳得简单,却越发显出了些稳重。
阿池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天天都能看见姑娘,可是她家姑娘只是站在那儿轻唤了她一声,她就委屈得几乎要掉下泪来,仿佛是真正有了亲近可靠能诉委屈的人了。
“姑娘!”
“管家大丫鬟了,怎么还会掉眼泪?”
沈时晴这么说着,在阿池小跑到她面前的时候,还是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
阿池哭出了声。
委屈,难堪,这些日子里的悔恨还有心上的疼,都从她的心底涌出,成了她的泪。
“姑娘,我昨日找到了从前给这儿送水的婆子,还多亏了春信她娘,那婆子一家早就被发卖出去了,我使了银子给他们赎了身送去了庄子上。
“那婆子说这儿原本多的时候是住了四五个小姑娘,年纪大些的十二三岁,小的不见得到了十岁,旁边那间角房里原本住了谢文源的两个妾,其中一个因为帮着一个九岁的小丫头逃走被谢文源打死了。
“那些小丫头,有的是从外面采买来的,有的是带着江南口音,有的是带了山东口音,多是佛堂那边老嬷嬷送来的。年纪大了不讨谢文源喜欢就被送了出去,有一半根本活不到年纪大……”
哭完了,擦去了泪,阿池将自己新查到的都告诉自家姑娘。
沈时晴眸光微凝,这其中有些事她早就知道了,听阿池说那些小女孩儿被残害致死,她还是觉得心惊。
“姑娘,谢文源该死!该千刀万剐!”
“你放心。”
沈时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死太便宜他了,我要让他所求皆成空,所得皆妄念,再受凌迟之刑。”
自家姑娘的话让阿池愣在了原地。
她家姑娘之前已经甚是霸气了,怎、怎么今日又和之前不一样?
低头略敛裙角,头上的素珠簪子荧荧有光,她走进屋里的时候,孙氏被吓得往墙角一缩。
“沈氏!你不敬婆母忤逆不孝,你快些将我放了,不然我定要去太后面前告你一状!”
图南搬来了交椅,沈时晴施施然坐下。
“夫人,这院子清幽寂静,比您院子里的小佛堂更宜清修,正好伯爷被陛下问了罪,您在这儿替他祈福赎罪,也是应当应份的。”
孙氏也不过是一时的气概,她这些日子早被自己这个二儿媳磋磨得没了脾气,贴着墙歪着身子坐着,她色厉内荏地说:
“你来这儿是要看我笑话?沈氏,你以为谢家完了你能得了什么好处?你是谢家的儿媳,谢家抄家女眷发卖也少不了你!”
这样的话又如何能伤得了沈时晴?她略略抬眸,莞尔一笑:
“夫人,看来你也知道,谢家离被抄家的那一日不远了。只是不知道那罪名是什么,是犯上作乱?卖官鬻爵?还是……草菅人命,毒杀朝廷诰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