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慈念在沙发上泣不成声,他们报警,家里乱作一团。
谢韶筠冲进大雨里,雨水把她混沌的脑袋冲醒了。
谢韶筠想,后来她回头去找简晴,在人贩子窝里,庇佑简晴周全。
不是因为她善良,而是如果她放任自己因为迁怒,去做坏事,那么她不是老太太喜欢的那个孙女,也不是她自己。
人的本性可以不优秀,但是不可以放任它因为腐烂的人,把自己变得如同对方一样发臭。
她跟简晴不一样——
六岁的秋天,因老太太的死亡,谢韶筠浑浑噩噩,违背了原则,所以她没有感到秋天的萧瑟之美。
冬天则场景转换,在山棉县破旧的砖瓦房下,为一只烤红薯蹲守煤炭炉子前,身边多了互相取暖的朋友。
“”大家在绿皮车里待着,一会儿人来了,都给我打起精神表现乖一些。”人贩子是个中年发福的女人,胸罩不合适,往下垂,走路一抖一抖的。
她手里拿着戒尺,没有人敢这个时候哭出声,因为前几天教训已经足够了。孩子们只要哭闹发出声音,她就会用尺
子狠狠地打在衣服掩盖看不到的地方。
女人手掌蒲扇大(),手劲儿重19()_[((),来个两三下,孩子们半口气都要疼没了。
胖女人叫孩子们挨个下车洗手洗脸,洗完后,孩童天真稚嫩的脸蛋露出来。
审视一圈,满意后,她语气温和些,说:“今天表现最乖巧的,会有黄桃罐头吃。”
女人走后,谢韶筠从绿皮车沾了灰尘的车顶,摸了一把灰往脸上抹,抹完,给简晴也抹上,简晴这点上比其它孩子要听话,她脆声叫谢韶筠姐姐。
谢韶筠并未理会,救她不等于不厌烦她。
转过身,告诉其余孩子往脸上抹灰,但可惜他们听不懂,罐头的诱惑力远远大于头顶的灰尘。
那天,车里出现了几位陌生的叔叔阿姨,总共带走了三个孩子。
第一眼看见池漪,便是在那三个孩子被领走之后。
池漪被胖女人揪出来,一只瓷碗砸到池漪脑门上。
八岁的女童,没有很大的力气,血珠顺着池漪的白皙的额头往下滚。
小小的一只,冷漠地站在阴影里,背脊没有因为胖女人虐待折弯。
身上的衣服很干净,脸也干净,原本她坐在绿皮卡最里面的角落里,是这群孩子中长相最好看的那一个,也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她没有说过话,存在感低,如果不是有对夫妇走到角落里叫她抬起头,她没有搭理,便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池漪表情冷淡拍开牵她手的“客户”,送走那对夫妻后,胖女人教训了池漪。
这天所有孩子都得到一个馒头,只有池漪没有。
她嘴角被打破一个缺口,站在那儿。
很小的一只,像一只格格不入、特立独行的狼崽。
谢韶筠知道她是池漪,她没有自作主张把自己的馒头分给她,等着简晴去献殷勤。
然而简晴直到将整个馒头艰难的咽到小小的嘴巴里,也没有任何分给旁人的举动。
见谢韶筠看她,简晴也看着她,脆生生问她:“姐?”
第二回见,是一个月以后。
孤儿院里,当初一起坐绿皮卡的孩子们,陆陆续续被叔叔阿姨们领养离开。
池漪因为性格独,被单独管着,她模样好看,胖女人指着她卖出大价钱。
所以专门花了时间看管。
然而一个月后,池漪把胖女人所有客户都得罪一个遍。
谢韶筠再次见到池漪,是池漪最惨的时期,脸很脏,衣服也脏,嘴皮干瘪。
脸被胖女人的鞋底踩在地上,只有一双黑梭梭的眼睛昭示着她是那天绿皮卡冷漠淡定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