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宁初始终死咬着不肯松口。
他想过?像毁掉手机那样毁掉照片的,可每当他将照片攥在手里,看见照片上少年温柔的眼神?,他就?舍不得?,怎么也舍不得?。
这是唯一和过?去有联系的东西了?。
这是唯一的,可以继续陪伴他的东西了?。
他把它?叠得?很小很小,用?力塞在床角的钢管里面,无论那些人怎么逼问他,他都只?有一句回答:我没有什么照片。
他和几个不同地区的少年在一个房间,房间里没有窗,没有灯,四周都是铁皮,住在里面会让人觉得?呼吸都喘不过?气。
几乎每天晚上,他都可以听见看见他们把所谓的“病人”困在中间的椅子上,给他带上一顶“治病”的帽子,再将一张放大的照片摆在他面前。
他们指着照片,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问病人还喜不喜欢,说一次,就?会将他电到浑身抽搐,一直不松口就?一直电。
反反复复,直到提起那个人,他就?会条件反射生出恐惧。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地方?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明?明?施暴的是他们,却口口声声将责任推卸到无辜的人身上,将自己塑造得?多么高大伟岸。
看得?多了?,经受得?多了?,宁初甚至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那个。
因为他们拿不出照片,只?能依靠一个他们念都念不标准的名字来“治疗”他,他比在场其他“病人”都幸运。
再后来,那个据说“治疗最?成功”的男生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给了?宁初一沓信纸,一支被咬得?皲裂的圆珠笔,他说那是他用?一只?钻石唇钉和一个“医生”换来的,用?不完了?,所以送给宁初。
藏的时候要记得?正面朝下,那个“医生”不会收走它?。
宁初开始用?它?来记录许多事。
最?开始是漫无目的写一些琐事,想要把注意力从身体?的疼痛转移,写得?乱七八糟,没有逻辑。
可是后来随着他的记忆在一次次电击中减退,他开始感?到恐慌,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彻底忘记今今,于是开始事无巨细记录自己脑中尚存的每一件事,反反复复描摹今今的名字不知道多少遍。
不管受到多少折磨,他始终存着希望,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从这里离开,从这个国?家离开,只?要活着,他就?还能回去找今今。
他离开的太急了?,今今这么久找不到他,不知道该急成什么样。
他忍受着一切,在记忆时好?时坏时努力回忆过?往,重复一遍又一遍,恨不能把和今今有关的一切镌刻进身体?每一寸骨骼,挖空大脑也不会忘。
日子一天天堆叠起来,都不需要压缩,就?已经被眼泪和哀戚填满,怎么也走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