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饮尽杯中酒,回甘微暖,却驱不散心头的冷意。
绫枝看他将酒饮尽,又轻轻抬手,为他斟满。
李御知晓此酒不醉人,也不以为意。
一杯又一杯,两人相对无言,酒倒是下了大半。
“孤不想看你也那样……”李御凝望绫枝忽然开口,深邃的眸子流露出几分茫然:“孤不能,孤不能……”
活着的他们,不愿和他玩闹,清醒的绫枝,一颗心另有所属。
琉璃易碎,春花易枯,唯有枯萎的花,死去的人,不会背叛,最是听话。
他想要留住她。
可眼睁睁看着她如枯萎花瓣般凋零,心中竟无快意……
绫枝冷眼望着李御喉咙上下滚动了几番,随即倒在桌上。
她将袖中粉末收拾妥当,将残酒浇到一旁的花盆中,伸手轻轻摇了摇李御的肩。
果不其然,纹丝不动。
——她倒是没想到,李御竟如此没有防备之心。
绫枝并未着急,静静坐在椅上等待,一阵脚步声响起,跟随他们的侍卫已急匆匆赶来,凶恶疑惑的瞪向绫枝。
“他无事。”绫枝淡淡道:“只是喝醉了。”
那几个侍卫将李御扶上马车,绫枝侧身,坐在了他身畔。
今夜星月无尘,计划虽有波折,如今李御却已被灌醉,那药是江诺夹在绣品里给她的,据说沾染后便能昏睡一整夜。
想来今夜,上天眷顾,她虽丢了半条命,总算也能逃出那可怖之地。
绫枝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凄冷模糊的笑意。
“别离开……”夜色静谧,李御低沉的声音夹带酒气,在身侧清晰响起:“别离开孤……”
绫枝忽听他冷不丁吐出这么几句,全身一阵发冷,几乎血液都要冻住了,凝神细看,李御面染红潮,显然在说醉话。
绫枝松了口气,谁知却在下一瞬被拥入温暖宽阔的怀抱,熟悉的清冽之味萦绕住她,李御低哑地在她耳畔道:“以往种种都过去了,往后……想和你好好的……”
马车辘辘向前,夜风卷起车帘,周遭渐渐静谧,宛若天地之间,只余他们二人。
绫枝的眼眸,顿了一瞬,脸上的笑意似讥似嘲:“过不去的,殿下。”
他对她肆意□□,将她的光悉数熄灭,将一颗心寸寸凌迟。
如今却在酒后抱着她,告诉她以往种种皆已过去?!
过不去。
此生不见过不去,生离死别也过不去。
绫枝全身颤抖,强自忍耐,才把那股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的劲儿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