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董冉肯实情相告,想必也是个有恻隐之心的,江诺想,别的他也不会多求董冉什么,只要能先知道姐姐当下的情形,便甚是感激了。
第73章葬送
人心不古,更何况他们已十年未见,江诺特意装作偶遇,也是想探探对方的口风。
看董冉肯实情相告,想必也是个有恻隐之心的,江诺想,别的他也不会多求董冉什么,只要能先知道姐姐当下的情形,便甚是感激了。
福冉犹豫了半晌,终究摇摇头道:“江公子,我知道你是牵挂令姐,然她已入了东宫,所做之事,所处境遇,便不是你能打探的,就算知晓了也于事无补——我也只是好心劝你一句,只当不晓得此事,也莫要向旁人打探。”
他这般说,并非是为了保全自己,实是为了护着江诺,毕竟,江诺人微言轻,就算尽数知晓了,除了徒增痛苦,又有何益处?还不如全然不知,也能好受些。
“这绣品,”江诺低头,看向董然手中的绣,轻声道:“是带给我姐姐的吧?”
他听清霜说了偶遇董然的苏绣店后,便立刻到了那店中,看到店中董然送来的熟悉绣品样子,便知晓是姐姐所做,如今看他带时兴的绣品回去,略微想想,便晓得是给姐姐的。
“是……”福冉叹口气:“她在东宫所用物件一应俱全,殿下听闻你姐姐喜绣,便特意如此,也算是有心了,你莫要为她担忧。”
“可是我姐姐定然生不如死。”江诺道:“然兄,你是明白的,我姐姐自小不羡权贵,只喜过宁静雅致的家常日子,身入东宫,事与愿违,再说,她和陆家郎君……”
“公子……”福冉惶然打断:“这话真的莫要再说,若是让旁人听到,受苦的还是江姑娘……”
江诺默然,胸口一阵悲愤翻涌,他一路用功走至如今,可就算真的高中又能如何?护不住心爱之人,也肃清不了这浑浊世道,别说自己,就连陆郁这等翘楚,仍然被权贵死死拿捏。
“难道就无路可走吗?”江诺手心轻颤,沙哑的声音满是不甘:“我已经知道她在何处了……我明明可以救她的……”
福冉咬咬牙,轻声道:“公子,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彻底救姑娘出来,从此远走高飞,一条便是之后再也不闻不问,也能两下清净。”
江诺万万没想到方才如此保守的福冉,竟会如此出口惊人,一瞬间,他心跳似乎慢了几拍:“然兄此话何意?”
“若是没有将姑娘完全解救出来的万全之策,便只能听天由命。”福冉干脆利落道:“若是公子真的有法子有决心将姑娘救出,不妨直言相告,董然虽是一介阉人,但仍愿全力相助。”
“你……”江诺一时哽住,董然能到如今这地步,想必步步不易,江诺不忍让董然卷入其中,却没曾想他竟主动如此,哽咽道:“你如今好不容易拼得出人头地,切莫再因了我,葬送了大好前途。”
“大好前途?”福冉轻笑道:“我这一辈子,在江家败落,被卖入京城那天,已经葬送了。”
他这一辈子最好的时光,都是在江家度过的。
那时江家好心收留了他,怜他孤苦年幼,又生得伶俐,便让他也去书院读书习字。
他也曾憧憬过,有关日后的种种。
可偏偏造化弄人,进京,被阉,入宫,一气呵成,年幼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呼救。
没有哪个八岁的孩子想过自己长大后或成为一个阉人,哪怕是权倾朝野的权阉。
福冉低声道:“我是真心想救姑娘出去,我们……都是苦命人,救姑娘,也是救我。”
记忆里的人,总要有几个,活在光里。
他是不成了,但旁人,尚有生机。
江诺怆然,喃喃道:“当初多傻,竟盼望来京城……”
向往的京城,有户盈罗绮,有宝马香鞍,有青云直上。
这些自然都有,可这下头,却是吃人的地府,这些人宛如蝼蚁,如京城的一抹浮尘,就算坠落在地,被车轮碾碎,又有谁会过问他们的血泪?
若非自己身处其间,他如今,也正在国子监苦读,为憧憬的前程奔忙吧……
江诺强忍悲意,定定的看向董然手中的绣针绣线:“事起仓促,我尚不知如何带阿姐出来,但我有一计,能传递消息,却毫无痕迹。”
陆府如今已恢复了往日的气象,陆嘉遭此一劫,渐渐退出朝堂,他在朝廷自然也有不少人脉,如今正不着痕迹,将人脉移到侄子手中,陆府人来人往,陆郁如今尚未曾建府,也方便来往交流。
只是同族而居,若是家业大倒还好,可陆府在京城也地方有限,陆郁和林晴柔也只有一片院子可住,林晴柔身为京城贵女,多少是委屈的,但她一派娴静温柔,和陆母,叔母都相处得极好。
不知情的旁人看起来,倒是琴瑟和鸣,府中和睦。
可是唯有林晴柔晓得,自从那日去了东宫,陆郁更是和她不再亲近,一整晚都闷在书房中,好几个晚上,书房都灯火长明。
她遥遥看到他的影子,被烛火拉得很长,倒也不知他在思索何事,只见他偶尔踱步,似乎很是焦灼。
有时候,陆郁的亲信还会来安慰开解她:“公子定然是思虑国事,夫人也知道,如今陛下和殿下都很看重他,这……少不得要您多担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