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晒到这么温暖的阳光,在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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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了一个暑假,伊萨尔将常用字词认得七七八八,而写出来的字却始终歪歪扭扭像喝醉了一样倒在纸张上。
不过亦止并不着急,他当老师当得很愉快。
“小先生。”伊萨尔和往常一样,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您明天要去学院报到了吗?”
亦止听见那个称呼,无奈地弯起嘴角。
血仆一开始喊他“殿下”,后来向着他学字,就改口喊了“先生”,亦止知道,他们人类那边将教书者唤作先生,但他还是抗议道——你都把我喊老啦!
于是血仆在“先生”之前加了一个字。
“嗯,你要乖乖待在家里啊,我周五放学就回来了,周末还教你写字。”亦止下意识地想摸摸伊萨尔的脑袋,但是对方已经在一个暑假内迅速窜高,和他一样高了。
摸头变得困难了一些。
伊萨尔却乖顺地低下了头,将少年收回的手放到自己脑袋上,“我会很听话的。先生。”
二楼高处的血族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凤眸微眯。
少年离家后,伊萨尔又变回了人类的作息,一是熟悉,二是为了避开其他的血族。
他不擅长与其他人交往,所以不如不见,他只思念着亦止。
图书房有一面玻璃墙,墙外是大片的花圃,玫瑰与蔷薇错落有致地盛开,靠近围墙的是连绵的冷杉丛,蓊蔚洇润。
夕阳给事物都镀上一层金色光晕。
是日落。
却不如先生眼中的好看。
伊萨尔出神地望着玻璃墙外,抄写字帖的手无知觉地一遍又一遍写上少年的名字。
图书房大门吱呀打开,在空寂的室内很刺耳。
伊萨尔恍然回神,看到满页的“亦止”,突然意识到什么,火烧般把纸张包在手里捏成一团,背后冷汗淋漓。
他太逾矩了。
他的对面坐下了一个高等血族。
如血玉般的丹凤眼中是淡漠的薄凉,五官深邃,轮廓线立体分明,肤色是冷冷的白。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气势便不怒自威。
伊萨尔知道对方的身份。
对面的男人和他说了些什么,声音冰冷而磁性,伊萨尔左耳进右耳出,心思全放在手中的纸上,成团的纸张被他捏得越来越紧,越来越皱,再后来逐渐被汗浸湿,墨水糊得不成字样。
男人离开了,伊萨尔匆匆地跑到玻璃墙外的花园。
空气仿佛还带着阳光的味道,他急促地大口呼吸着,仿佛刚才被噬人的猛兽掐住了脖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在蔷薇花丛下挖了个坑洞。
不经意间,荆棘刺破了手指,划破了手背,猩红的血和泥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