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确定的是,顾淮聿的出现绝非偶然。
地方是鹿梦定的,太太家持股的酒店,高空酒廊里衣香鬓影。
鹿梦还是上节目的一身打扮,油头粉面。见着赵家儿女,他绅士般为二人添酒,说起之前在此处邂逅的一位女士。
“本来也想和大小姐在这里约会,可惜你太忙,拒绝了我。”
“废话免了。”赵庆元说,“你有什么条件?”
“我不过是上了访谈节目,提到大小姐欣赏我,而太太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罢了。若我真的要爆料什么,就该提起晚宴上二少大打出手的事。”
赵庆元脸色一沉:“所以你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裴今正要说些什么,转眸见大哥来了。
赵景佑和几兄弟的相貌显著不同,眉目西化,肤色冷白,像电影里的吸血鬼,不说话时总有点阴森。
裴今起身迎接,赵庆元只坐在位置上招了招手。
赵景佑朝鹿梦颔首,解开西服纽扣落座:“节目因技术原因无法播出了。作家先生在节目上没说完的话,和我说说如何?”
鹿梦目光无畏,感叹道:“早先见过这场面,《纸城》会写得更好。”
赵庆元呃了一声,笑得抽气:“你不会以为你写了一部唬烂小说,我们家的人就忌惮你?”
“那谈不上,我自知是个卖字的,凭着对你们只言片语的了解写成了《纸城》。可你们这么重视,让我忍不住考虑写续作。”
赵景佑余光瞥向裴今:“这就是你执意合作的对象?”
裴今淡声说:“鹿梦先生无意与我合作,我又怎会强求。”
《纸城》其纸,是纸醉金迷的意思。这部小说写浮华世家,影射赵家,一经上市就引起了轰动。
鹿梦对赵家的兴趣原没有那么深,是裴今与太太之间的暗斗让他被当成阿猫阿狗玩弄了。他如今也算得一个名流,哪里受得了这般屈辱,打定主意要讨回些颜面。
鹿梦将硬面包沾黄油,张牙咬了一口:“不会封杀我吧,资本与自由市场的力量你们清楚,那样只会让我在海外的出版发行卖疯。”
“先生多虑了——”
裴今话未说完,赵庆元一脚踢开椅子,沉着脸走人。
鹿梦要的不是什么条件,而是尊重。所谓的尊重是最昂贵的东西,他们施舍路边的狗都不会给自不量力的人。
“今日多有打扰。”赵景佑起身,招手让侍应生埋单,还送了鹿梦一支陈年红酒。
“这帮含金汤匙的家伙。”鹿梦咬牙切齿。
深夜的街道游荡着时髦青年。司机们候在车旁,赵景佑目光掠过顾淮聿,似乎没发觉什么。
“问题在于你决策错误,鹿梦新作本来就拿老爸三婚的事情做噱头,你要制作这种东西,恕我不能认同。”
裴今默然忍受了连篇的训话,正要反驳,赵景佑有所预感似的说:“你觉得有趣?”
“大哥……”裴今无可奈何。
“问题我帮你解决了,别的你自己跟老爸解释。”
连赵庆元她都没资格说什么,遑论大哥。裴今按捺情绪,转身上车。
像煮烂的一摊豆泥,裴今倚在座椅里,疲倦到什么也无法去想。
顾淮聿默契地没有说话,把人送回去便离开了。
*
晴了没几日,这日午后下起雨。太太打电话到办公室,让裴今晚上回河岸老宅吃饭。
抵达老宅,顾淮聿为裴今拉开车门,动作熟稔到好像做了千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