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通明的夜晚,街道虽然有树影斑斑驳驳地投在柏油路上,却并不阻碍视线。
她轻易地看到了他——正背对着她,手机贴在耳朵上讲电话。
她没有出声催促他。
两人距离隔得不算远,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她耳边,说的是生意上的事。
“常态。电话不离手的。”
卓薇见怪不怪了,解释一句后,嫌热,说:“我进去了,不陪你傻站了。”
柳清姿冲她挥挥手。
她安安静静又很有耐心地站着,几分钟后,傅昭南转过身,柳清姿远远的看到他另一侧垂落的手指间有微弱的火星跳跃,辨认好久,才后知后觉那竟是一根香烟。
她很惊讶,十分惊讶,可不知为何,下一个瞬间她就接受了“傅昭南学会抽烟了”的“恶习”。
如果常态化的行为合情理,那放在他身上那也不足为奇。
一抬眼的功夫,柳清姿便将起伏的情绪抹平了。
傅昭南挂了电话后,把烟按灭,扔进垃圾桶,他没再往这边来,一招手,率先朝车辆停放的位置走去。
柳清姿抬脚跟上。
车解锁,很轻的一声闷响,造型狭长锐利的车灯闪了闪。
柳清姿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内里装潢崭新,若有似无的皮革味道清冽干净。
很明显是驾驶不久的新车。
柳清姿微微侧过脸望向傅昭南。
他身上的衬衫更加乱了,此刻他是饭饱后放松的状态,却已经不是柳清姿熟悉的放松,他散发的气质更偏向一位精明老练的商人了。
她恍然意识到,他置换了整身的外在行头。
“看什么?”傅昭南询问的眼神。
“没什么。”柳清姿忙低头去系安全带。
傅昭南发动车子驶出停车场,夜里道路上行驶的车辆少,速度很快提上来。
“回哪?”他询问。
“家。”柳清姿报了住址。
她是在教职工家属院长大的孩子。父亲柳平柏步入工作的那个年代大学还有福利分房政策,随着他职位的晋升,他在家属院的荷青苑——一栋无电梯小砖楼,享有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面积。
房子因为规划的早,用今天的眼光审视已衰败破旧,但是念在周边环境清幽,配套设施齐全,特别是冬天会早早供暖,生活着方便,柳平柏和袭瑛婚后一直居住于此没往外搬。
走去学校的路,傅昭南是熟悉的,不用导航。
傅昭南问:“是打算住家里吗?”
“还在纠结。”柳清姿把手交叠搁在腿上,坐得规规矩矩,“我妈最近睡不好,我爸睡得少,关键我一个人又独居惯了,一个半月不长不短,重新磨合作息时间,太折腾了,怕他们辛苦。”
傅昭南听她话的意思:“还有其它地方可以住?”
“学校有解决住宿问题。”柳清姿说,“安排在国际合作和交流部的酒店。”
傅昭南轻蹙眉:“你一个女孩子总住酒店?”
“习惯了。”柳清姿笑笑,轻轻地说:“我工作就是这样的性质,挺自由的。”
她毕业一年后,由in-house(办公室职员)转为freelancer(自由译员),天南海北的跑会,特别是下半年,各行各业开会集中期,她全国各个城市“流窜”,住酒店犹如吃家常便饭。
傅昭南没再吭声。
后半车程两人便没再交谈,半个小时后,车抵达家属院的西门口。
公寓楼周围翠竹环绕,风来时叶子摇动,发出窸窸窣窣声。
因为车辆进出需要严格的登记,柳清姿示意他不用往里开,路边放下她就好。
傅昭南靠边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