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戚以潦将文件甩在一边,他调动办公室的多功能墙,看起了监控。这是他一年里的日常,也是他的解压途径。
戚以潦深坐在皮椅里,一个监控一个监控地看,这都是那孩子曾经的生活录影,他看了不知多少遍。
跑哪儿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戚以潦用力捏了几下鼻根,他看着监控,指腹摩挲着遥控器,不时回调一下进度条。
“三哥,不早了,”章枕进来,他还没说完,就见办公桌后面的人徒然看过来,说不出是什么眼神,“怎么了?”
戚以潦关掉监控,丢了遥控器起身:“回去。”
章枕拿了三哥的西装外套跟上,他没多问,问了也不会有回复。白白不在了以后,三哥的性情变得很怪异。
戚以潦回到兰墨府,直奔后院,章枕眼睁睁看他亲自挖开了白白的坟。
章枕之所以没阻止,是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
从白白死到现在,三哥总共开了四次棺,不定期开的,很突然,那神情犹如被凶鬼附身。
起初章枕情绪失控,痛苦吼骂,甚至胆大包天地拿枪逼三哥给他弟弟一个安息,后来他就麻木了,不知道是同情三哥,还是同情他自己。
三哥这回把他弟弟的棺材撬开,和上次一样,面无表情地俯视一具腐烂的尸骨。
戚以潦弯腰,双臂搭在棺材上面,他就这么看着,仿佛失去了嗅觉,闻不到恶臭的味道。
章枕感受到了三哥的失望跟阴沉,他不理解,怎么都想不通。难道揭开棺材的时候,发现白白的尸体异变,三哥才会开心?
先不说三哥的心思,就说白白的尸体吧,还能出现什么异常呢。
章枕的心底突地生出一个荒谬的猜测,三哥不会是想看到棺材变成空的吧?
坟场四周都是保镖,兰墨府也被密密麻麻的监控覆盖。
尸体要是能消失,那只能是见鬼了。
章枕忍不住往坟场看,白白会不会没有投胎,而是留在这里?如果在,怎么不进他的梦,他见三哥盖上棺材从坑里上去,便回过神来。
“三哥,我今晚不留下来了。”章枕说,“我想回自己那一趟。”
戚以潦一言不发地填土。
章枕把头转一边,吸了吸鼻子,每次开棺盖棺都是三哥自己来,一把土都不准别人填。
十点多,西城灯火阑珊,夜晚的秋意比白天要浓。
章枕开车回朗栎,半路上他改路线,去了医科大,越靠近,他的心绪越沉重。
白白没死,现在就该上大二了,今天开学,三哥估计会亲自送他来学校,再接他放学,带他去澜意斋吃晚饭。
章枕呢,就等白白吃完晚饭了,带他四处逛逛,他喜欢什么,就给他买。
但章枕花不了多少钱,因为三哥都置办了。
章枕倏地急刹车,驾驶座上的身体随着车身剧烈颠了颠。
前面是辆明黄色法拉利,车主没下车,他气焰张狂地爆几句粗口,车窗一关,油门一踩,跑了。
章枕开车经过,他瞥到了坐在地上的人影,旁边还有个书包,书包破了,露出里面的书籍,看样子是医科大的学生。那学生起不来,似乎伤得不轻。
章枕从未泯灭的善意冲破理智跑了出来,那一刻,他的耳边若有似无地响起谁的声音,叫他保留什么。
保留什么来着?
是善意。
白白叫他保留,不要丢失。
章枕把车停在路边,他松开安全带下车过去,半蹲着问陌生青年。
“同学,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茭白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停,他猛地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