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叔叔抱,还是坐轮椅?”戚以潦低头看年轻人,额发抵上他的毛帽。
茭白往后瞧了瞧冷冰冰的轮椅,又看不远处的大厅,那里面的暖气在召唤他,于是他做了最明智也最舒坦的选择:“懒得下来了,等我进屋再坐轮椅。”
有小雪花飘下来,飞啊飞,飞到了茭白的深紫色帽子上面。
又要下雪了。
章枕把轮椅拉开,戚以潦抱着茭白继续往前走。
去年的小年夜,茭白在船上的货舱里,周围乌漆抹黑,脚下摇晃颠簸,空气里除了海腥气,就是他呕吐物的味道。
齐子挚扒了他的羽绒服,用小刀划破他的毛衣,刀刃抵上他脖子,把他压在货箱上发疯。
礼珏在狗血的精华处醒来,哭喊无助迷茫三连拍。
今年的这一天,茭白被康复理疗师伺候着泡了一小时药浴,又给他全身按捏敲打一通,他趴在按摩床上,舒服的脚丫子都蜷起来了。
茭白穿好浴袍,趴着刷医科大论坛,他不能留言,评论也只能看一点点。
因为要注册认证。
注册的话,账号是学生号,他休学了,没去报道。
茭白在论坛感受医学生们的日常,基本就是六个字:背背背,哭哭哭。
帖子都湿得滴水。
茭白无所畏惧,他把医生当成自己的梦想,不是有什么悬壶济世的目标,就是喜欢白大褂,对临床有兴趣。
美化点则是,喜欢见证渺小生命和命运斗争。
“白白!”章枕拿着手机进来,他在和长宁孤儿院的院长开视频。
院长感谢章枕又捐一批物资,还想见见他儿时的小玩伴。
茭白露了个脸,提前祝院长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院长戴着老花镜,手里举着前几天因为建房翻腾出的合照。
她一会看茭白,一会看照片上抱着章枕腿的小胖子,半天亲切和蔼地感慨一句:“眼睛没变化,小狗眼,顶可爱。”
茭白:“……”
院长口中说的,章枕失而复得,尤为珍惜的玩伴是原主王初秋,不是茭白,他没有那段记忆,关于幼年的岁月,他们无法共通。
茭白对章枕的情感认可,是他自身处出来的。
当然,章枕寻回失去的记忆以后,给他的关照守护,都源于儿时的那一场“生死相依”。
据章枕说,那时候他十多岁年少无知,一心想逃出孤儿院飞往大世界,结果受伤了,肚子破了个洞,小伙伴没有吓得跑掉,而是陪着他守着他,给他捂伤口。
茭白沾了原主的光,还不能说出真相。
一只来自异世界的孤魂附身在一具身体上面,这是要进科研院的。
章枕蹲在床边和院长视频聊天,这时的他像个大男孩,一笑一动都藏起了神经质的焦躁不安,他说会去孤儿院拿照片,还问孩子们的人数,去的时候带新年礼物。
茭白会在章枕看过来时,对他笑笑。
老哥,你弟不在了,我在延续他的人生,咱们凑合凑合,成不。
不成也得成。
我和他捆绑在一起了。
茭白趴上章枕的后背,被他背起来,背出去,背过长长弯弯的走廊,穿过温暖的气流,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你先睡会,梁家那小子到了,我再喊你。”章枕给茭白盖上被子。
茭白打了个哈欠,心想年夜饭都不知道咋吃,到时候铁定乱到家,睡个屁睡。
然而他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可香。
家家户户不是在吃年夜饭,就是准备吃年夜饭的时间点,梁栋被带到了兰墨府。
当时茭白正在看戚家保镖们搬烟花,他们一伙人激动得挤在一起,数烟花数量,一个个的挺像三岁小孩。
兰墨府往年是不放这玩意的,今年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