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鸾强颜欢笑:“哈,不要说你忘记带走我了,我说过,我暂时不走。”
齐邈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她:“小善,不久后也许会有赐婚旨意下来,别担心,我会想办法阻拦。”
宝鸾惊愕失色:“赐婚?给谁赐婚?我?”
“是。”齐邈之难以启齿,深吸好几口气,才能说出来:“你和齐崇。”
宝鸾呆呆问:“齐崇?”她根本不记得这是谁。
齐邈之道:“齐崇齐大郎,生辰宴上喝醉酒出言冒犯你的那一个。”
长亭离人泪,黄土风沙摇。春日灿烂的这个下午,宝鸾得知了她的第一门亲事,好似寒霜冰雹无情捶打她心,回去的路上,眼泪不间断。
哭声哽咽,细细如猫叫,忍到回府才放声大哭,不必再顾念公主的尊严,在房中呜呜哭起来。
房中,没有侍女,没有妈妈,却有一个石小侯爷。
石小侯爷奉命安慰宝鸾:“假的假的,肯定是假的,永国公真是过分,怎能在送别的时候说这种话!”
宝鸾泪眼汪汪:“假的?真的是假的吗?”
石小侯爷一口咬定:“殿下都不知道这件事,所以肯定是假的。”不能说殿下知道,得替殿下撇清。
宝鸾眼里亮起的光又熄下去,哭噎道:“他不知道的事多了去,难道他不知道就是假的?”
石小侯爷满意地点头,唉声叹气:“说的也是。”
宝鸾哭声委屈,无法接受事实:“我不想成亲,我不想嫁人,成亲一点都不好,嫁人一点都不好。”
在这件事情上,屡遭逼婚的石小侯爷和宝鸾看法一致:“臣也觉得成亲一点都不好。”
“就是。”宝鸾鼻头哭红,停下来打一声嗝,泪盈于睫:“我还小呢。”
我还小呢,连李云霄闯祸时挂在嘴边的话都拿出来说了。
石小侯爷也跟着说:“我也小呢。”
二十好几,别人当爹的年纪,在石小侯爷眼里,他自己还小。
得到认同,宝鸾的眼泪稍稍止住些,她开始列举自己为什么不想成亲的若干个理由,理由全是胡说八道,石小侯爷却听得很认真,很赞同。
两个人就“不想成亲”的话题,说了一下午,说到口干舌燥,说到宝鸾再挤不出眼泪,昏昏沉沉困顿睡去。
石源从公主房中出来,在公主府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不觉得自己像老妈子。
公主是非常可爱的。石小侯爷心情很好,不急着回屋换衣,用刀割下沾了宝鸾的眼泪和鼻涕的衣袖,潇洒地露出白花花单臂,在月下漫步。
初初长成的公主为成亲而哭,石小侯爷心里畅快,好似自己哭一场。成亲好比上刑场,有时候他也想哭一哭。
石小侯爷望月临水,准备就“成亲猛于虎”,作一首七言绝句。
诗兴一点一点漫上来,眼见就要有好诗,侍卫来报:“郡公派了人来。”
石小侯爷只得暂时放弃他的好诗,摆摆手:“让他过来。”
郡公派来的,是他身边一个贴身仆从,仆从道:“城外驿馆又有客至,客有皇后懿旨。”
听到懿旨两字,石小侯爷立马警觉起来,他问:“可有打听清楚,来人是谁?”
仆从道:“那人不肯报真名,只说自己是来陇右宣布一件喜事。据驿馆的探子来禀,他的衣袍佩饰上,有和永国公一样的图案,一下榻驿馆就到处询问,问刚离开的永国公在陇右时,是住驿馆,还是住别的地方。”
石小侯爷猜出这人是谁,眉头紧锁。
喜事,只能有一件。
齐家的人再来一个也不奇怪,可这赐婚懿旨,为何提前了?
驿馆,齐崇得知齐邈之一夜都不曾在驿馆下榻,抵达当日就住进了公主府,气不打一处来。
“他在公主府过夜,我这个准驸马却只能留宿驿馆?”齐崇大发雷霆,命侍女收拾行李,喊来驿馆当值的小吏。
他道:“城门关了也得给我打开,派人入城告诉公主,她的驸马来了。”,